爱有枯竭时

我和顾言深，算不上是门当户对。说得更准确点，是我下嫁给了他。

高考结束后，我第一次正式进入商圈，跟着父亲出入各种酒会，后来在香港的一场拍卖会上认识了顾言深。

当时他跟着顾母一起来的。

一整场拍卖会下来，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好像什么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直到顾母花了三个亿的高价，想从我父亲手里买下一把收藏级的军刀。

顾言深的眼底才瞬间有了波澜，那情绪很复杂。

有羡慕，也有嫉妒，他就那么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起初我以为那把刀对顾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后来酒宴再遇，顾言深一个人落了单。

他独自在后花园发呆。

我看见他把一朵芍药连根拔起，然后一片一片地扯下花瓣，像在问花，又像在问自己：

「为什么她就不能多爱我一点，为什么她的眼里只有大哥？」

「以前大哥考上大学，她那么高兴，可到了我，就跟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我明明也上了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所有人都夸我，可她怎么就看不见呢。」

他的背影，写满了孤独和寂寞。

他甚至开始自怨自艾，问老天为什么有了他大哥，还要让他出生？既然生下来了，为什么又不能公平地对他。

他偷偷地在哭。那一刻我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没有走上前。

只是静静地，在一旁陪着他。

我父亲本来希望我留在香港，上港大。

可鬼使神差地，我去了京市，选了京大。父亲有些意外，但并没有阻止我。

他告诉我：「人生在世不过三万天，想要什么，就去争，去抢。」

所以我主动去认识了顾言深，主动地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十八岁相识，二十二岁领证，我们结婚六年。

这十年里，只要是顾言深想要的，只要我能给，我便给；我给不了的，只要他想要，我便去为他争。

我知道，他的童年里缺了太多的糖。

所以前世他告诉我，那些年，长辈也好，父母也好，他们总是会专门给顾言珩带礼物，而他永远都是顺带的那个。只有沈清月。

他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沈清月。

只有她给的糖，是专门给他的。哪怕那糖是过期的，也成了他童年里唯一的一道光。

以至于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为了沈清月丢下我。

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沈清月是他童年的慰藉，顾言深对她好，和爱情没关系。」

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我发高烧生病，沈清月恰好扭伤了脚，顾言深选择了后者。

出席酒宴，我需要男伴，沈清月也需要，因为顾言珩去不了，顾言深还是选了沈清月。

生日、纪念日，他每次都答应，又每次都失约。

我也曾受不了，质问他：「你到底是我老公，还是她沈清月的老公？」

可最后换来的，却是顾言深失望的一句话：

「大哥受了伤，不想见人，嫂子已经很可怜了，你就不能让让她吗？」

那一刻，我再也说不出话，心疼得直抽。

顾言深的朋友也劝我大度一点，他们说：

「如果他对沈清月有意思，当初就不会让她嫁给他哥了。」

沈清月也总在中间装模作样地打圆场。

「我和阿深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越过界，你不要多想，我永远是你和阿深的嫂子。」

但精神上的越界，难道就不算越界吗？

我在这段婚姻里备受痛苦和折磨，无数次想过要离婚。

可我始终狠不下心，无法割舍那份感情。

我舍不得顾言深，舍不得那个让我第一眼就心疼的少年。

十年的感情，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直到前世沈清月生日那天，直到雪崩来临的那一刻，他越过我抓住了沈清月的手，把我留在了山里。

他听不见我绝望的求救。

听不见我说：「我看不清路了。」

也听不见我的哭声。

那一瞬间，我好像就释怀了。人生不过三万天，没必要再执着了。

有幸重来一世。

我绝不会再走老路。

小说《爱有枯竭时》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