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之约

我以为自己足够特别，能让他打破自己定下的“互不打扰”。他帮我救猫，为我改图，

我沉溺其中，亲手撕了那份象征隔阂的协议。而我正以为赢了时，他前女友优雅出现，

笑问：“你猜猜看，他那条‘互不打扰’的规矩，最初是为谁立的？”01手机响的时候，

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是房东。“小苏啊，跟你商量个事。”他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

“我这房子……决定卖了。买家催得急，你这边，三天内能不能搬走？”我脑子嗡的一声。

“三天？王哥，这太突然了！合同还没到期……”“违约金我照赔！”他打断我，

“实在对不住，但情况就这样，你抓紧啊。”电话挂了，我捏着手机，手心冰凉。三天？

让我上哪儿去找个新窝？接下来两天，我跑断了腿。不是贵得离谱，就是破得没法住。

晚上我蹲在便利店门口啃面包，鼻子有点酸。这个城市这么大，怎么就没我一张床？

刷租房软件刷到半夜，眼睛都快瞎了。突然，一条信息跳出来。【优质小区次卧，租金减半，

要求：绝对互不打扰。】租金减半？我坐直了。还有这种好事？手指悬在屏幕上。是陷阱吗？

可我现在，连挑三拣四的资格都没有。拨通中介电话。“那房子……真的假的？

租金真能减半？”“房主陆先生亲自委托的，信息***。”中介语气有点犹豫，

“就是……房东这人有点特别，要求比较怪。你确定要看？”“看！”我咬牙，怪就怪吧，

便宜就行。第二天按地址找过去。小区环境确实没得说。在单元门口撞见个大妈，

打量我一眼。“来找小陆的？”“啊，是，看看房子。”大妈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

“那小伙子……人倒不坏，就是有点怪。你自己……哎，算了算了。”她拎着菜篮子走了。

我心里更没底了。敲门，等了几秒，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个子很高，穿着白衬衫，

一丝褶皱都没有。家里干净得吓人，地板亮得反光，东西摆得像专卖店陈列。他看着我，

眼神没什么温度。“苏畅？”“是，是我，陆先生好。”他侧身让我进去。“规则看过了？

”“看了看了，‘互不打扰’，我保证……”他没接话，递给我一张打印纸。“详细条款。

”我接过来一看，头皮发麻。条条框框，细到令人发指。“洗手台使用后，

水渍必须当日清理干净”、“垃圾需严格分类，误投一次警告，

两次视作违约”、“公共区域活动，音量不得超过40分贝”……这哪是合租，

这是军事化管理。我偷偷抬眼看他。他站得笔直，像棵冷冰冰的树。视线扫过客厅，

忽然定在角落柜子上。那里放了个马克杯，灰扑扑的，杯身上有道明显的裂纹。

在这完美得像样板间的地方，那个带裂痕的杯子，格外扎眼。“有问题？”他问。“没！

没有！”我赶紧摇头。租金减半……租金减半……我在心里默念。“那就签字。”笔递过来。

我接过，这字一签，以后日子……深吸一口气，我在协议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拿过去，看了一眼，表情没变。“密码发你手机。记住规则。”说完，他转身就进了主卧。

门“咔哒”一声关上。轻，但特别决绝。**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总算……有地方住了。可这心里，怎么更慌了？我摸出手机，解锁，

在搜索框里输入：“完美主义室友……到底有多可怕？”02我真成走钢丝的了。在客厅，

在厨房，在阳台。踮着脚，呼吸都放轻。就怕弄出点动静，算“打扰”。煮个面，水开了，

心里一高兴，差点哼出歌。刚漏个气音，立马闭嘴。心跳咚咚咚，跟打鼓似的。侧着耳朵听，

主卧没声音。还好。在阳台收衣服，刚转身，吓一跳。陆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我俩隔着两米，对视了可能有一秒。他眼神还是那样，没什么内容。我赶紧扯出个笑，

还没想好说啥，他已经拉开玻璃门，回屋了。关门声，照例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抱着衣服，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风吹过来，有点凉。我发现他每周三晚上都会出去。七点走，九点回。

雷打不动。有一次他回来，我正好在客厅倒水。闻到一股淡淡的，有点刺鼻的味道。

像……松节油？他去画画了？没敢问。憋了好几天，我决定主动一次。在厨房门口碰上，

我挤出句话：“今天天气真好啊。”他停住脚，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就只是点了点头！接着就走了。我对着空气，“嗯”了一声。算了。翻他家厨房调味罐，

只有盐和黑胡椒，活得真……健康。我那堆老干妈、蚝油、火锅底料，锁自己柜子里，

跟做贼一样。网购的摄影器材到了，大纸箱暂时放门口。回头就不见了。找了半天，

发现被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垃圾桶旁边。这算警告吗？我盯着那摞得方方正正的纸板，

心里有点堵。半夜，听到他房间传来咳嗽声。压着的，闷闷的。我坐起来。要不要去问一下？

倒杯水？走到门边，手放在把手上，想起那份协议，“互不打扰”。算了，可能他也不需要。

手又垂下来。浴室镜柜有点松，我找东西想垫一下。打开，里面药品摆得跟士兵列队似的。

感冒药，胃药，最里面是一瓶安眠药。他睡不好吗？我轻轻把柜子推回去，当没看见。

我把我那台旧相机拿出来了，开始拍这个房子。太干净了，太整齐了，没什么好拍的。对焦，

最后还是落到那个带裂痕的马克杯上。它为什么还在？格格不入的。手机响了，我妈。

“畅畅，新房子怎么样？室友好处吗？”“好着呢！”我声音提高八度，“室友特别安静，

爱干净，事儿少，房子也好，又大又亮堂！”“那就好，那就好……”挂了电话，

屋里更静了，静得让人发慌。我翻开本子，写下一行字。“第7天。

他还是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一句话。”最后笔尖按在纸上。03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个老客户。“小苏，有个急活，拍一组产品海报，后天要成片，报酬给你翻倍，接不接？

”后天？翻倍？我心跳快了。这价钱够我交三个月房租了。“接！”我秒回。东西搬回来，

直接开工。打光，布景，调试相机。那两天，我屋里灯就没关过。困了趴桌子上眯半小时，

醒了灌杯咖啡继续。三十六小时，几乎没合眼。最后导出成片时，手都在抖。发给客户，

等回复的那几分钟，心悬在嗓子眼。“叮——”“非常棒！就它了！尾款马上打给你！

”成了！我瘫在椅子上，全身骨头像散了架。累，但值，看着转账信息，差点笑出声。

开始导出最终文件给客户。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七十，硬盘突然“咔哒”一声怪响。然后，

电脑屏幕卡死了。我脑子空白了一秒。移动硬盘的指示灯，灭了。重启电脑。

硬盘识别不出来了。换接口，换数据线，都没用。冷汗一下子冒出来，顺着额角往下淌。

手忙脚乱打售后电话。“根据您的描述，可能是物理损坏。需要专业数据恢复。”“多少钱？

”那边报了个数，我腿一软，比我刚赚的稿费还多一大截。“没……没便宜点的方案吗？

”“数据无价，女士。我们这已经是最优价格了。”挂了电话，我看着那个黑色的硬盘，

完了。手机又响了。还是客户。“小苏，片子怎么还没发过来？那边催着要！”“王、王总，

出了点意外，硬盘坏了……”“坏了？”那边声音瞬间拔高，“我不管你怎么弄！

明天早上九点，我必须看到成片！否则尾款别想要了，按合同赔违约金！以后也别合作了！

”“王总您听我解释……”“嘟嘟嘟——”电话挂了。违约金……我拿出合同算了一下。

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赔完这笔，我银行卡基本就清零了。我在房间里转圈。找谁借？爸妈？

开不了口。朋友？谁一下子能拿这么多？蹲在墙角，把头埋进去。怎么办？怎么办？

客厅传来脚步声，是陆晨。他能帮我吗？他电脑看起来很高端，他搞建筑的，

会不会懂点这个？不行，协议，“互不打扰”。他那个冷冰冰的样子……可我还能找谁？

我走到他房门口，手举起来，悬在半空。敲下去，就是破坏规则，他会不会直接翻脸？

把我赶出去？手又放下了。回到房间，不死心，继续折腾硬盘。网上搜各种偏方，乱搞一通。

硬盘突然轻微“滋”了一声，然后，彻底一点反应都没了。我僵在原地，最后一点侥幸，

没了。凌晨一点。整个屋子静得可怕。我看着那个冰冷的门板。敲，可能被赶走，

但有一线生机。不敲，明天肯定完蛋。横竖都是死。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门前，举起手，

握成拳，敲了下去。“咚、咚、咚。”三声，在寂静里，响得吓人。等了几秒，门开了。

陆晨站在门后。穿着整齐的居家服，头发一丝不乱，眼神很清醒，好像根本没睡。他看着我，

没说话。“陆、陆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我的硬盘坏了，

里面有很多重要数据……客户明天就要，不然我要赔很多钱……我……”我语无伦次，

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沉到最底。他是不是……要生气了？04他没说话，看了我几秒，转身回屋了。我愣在门口，

这是……不管了？心彻底凉透。没想到，他又出来了。手里拿着副无框眼镜，戴上了。

“硬盘。”他伸出手。“啊？哦！这里这里！”我赶紧把那个罪魁祸首递过去。他接过去，

翻看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响的？之前摔过吗？”声音很平静，

跟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我稍微定了定神，把情况磕磕巴巴又说了一遍。他听完，

点了下头。“可能是磁头问题，我认识个师傅，专修这个。”有戏！“但得开车过去，

四十分钟左右。”“我自己去！地址给我就行！”我赶紧说，不能再麻烦他了。

他已经从玄关抽屉拿了车钥匙。“晚上不安全。走吧。”我晕乎乎地跟在他后面下楼。

他车跟他人一样，里面干净得不像话。我缩在副驾，尽量减小存在感。他发动车子，

调了下空调出风口。暖风吹出来，打在我冰凉的手上。过了一会儿，

他单手从车门侧边拿了瓶矿泉水，递给我。“谢谢。”我小声说，拧开喝了一口。

水是常温的，但嗓子那股干涩感好像缓解了点。维修店在一个老小区里。

陆晨跟师傅显然认识，点了下头，直接把硬盘递过去。“老张，帮忙看看。急用。

”师傅接过去检查，嘴里念叨着专业术语。陆晨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什么“电机”、“扇区”。我听不懂，但看师傅不断点头的样子，感觉陆晨很懂行。

“情况不算最坏，能恢复，就是这价……”师傅搓搓手。“***，谢了。”陆晨开口，

语气不容商量。师傅笑了，“行，看你面子。”我站在旁边，心里那块大石头，挪开了一半。

需要等一个多小时。陆晨没回车裡，在店门口找了个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继续干活。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我偷偷瞄了一眼，是建筑设计图，线条密密麻麻。他画得很专注。

我鼓起勇气，指了下屏幕。“这个……是房子？”他敲键盘的手停了一下。“嗯，

给爷爷奶奶设计的养老房。”他居然回答了！我赶紧接话：“很好看。”“他们喜欢种菜。

”他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图纸放大，指了指院子一角，“这里得留块地。”他说这话时，

语气好像……软了一点。数据成功恢复！我拿着那个失而复得的硬盘，差点想亲一口。

陆晨已经扫码付了钱。“多少钱？我转你！”我慌忙掏手机。“不用。从你下个月房租里扣。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我知道，他这是不想让我有负担。回去路上，下起了小雨。

我穿着短袖，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看了一眼，伸手又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我没说冷，他注意到了。心里有点暖，又有点酸。到家，凌晨三点。

我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饿得前胸贴后背。“那个……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

”我站在自己门口，准备道晚安。他却走向厨房。“煮个面？”我愣住。“……好。

”十分钟后，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餐桌上。不是清汤挂面，里面有煎蛋，还有几根青菜。

比我煮的丰盛多了。我们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安静地吃。这是第一次，在家里一起吃饭。

我主动收拾碗筷，他没拒绝，站在旁边用抹布擦灶台。水声，碗碟碰撞声，

在这个寂静的凌晨，一点也不显得吵闹。洗完澡出来，他还在客厅。我赶紧说：“陆先生，

我弄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他看向我，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下次有问题，

”他说，“可以直接说。不用等到凌晨。”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回房的背影。关门声，

好像没那么决绝了。我回到房间，翻开日记本。“第23天，原来冰山下，真的有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