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秋还有三天。
顾寒声将要带走的物件尽数整理好，然后再借着送礼的名义送到陆翊那里。
再由陆翊帮他提前送出京中。
那日醉酒醒来后，谢清歌倒是罕见的几日都在府内陪他。
醉酒胡话的事，他不深究，下人们也不会上赶子触主人的霉头。
这几日顾寒声醒来时，谢清歌都坐在窗边，神情放松，静静翻阅着手里的书卷。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夜昭，他们是不是也能一直这样？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
“院里的东西你怎么都清了？”谢清歌后知后觉也问过他。
“要过节了，就把旧物都收拾了，后面郡主想怎么布置都成。”顾寒声意有所指。
可她不懂，亦或是不在意，只答：“夫君置办就好。”
直到中秋那日，顾寒声是在睡梦中被谢清歌拉起来的。
谢清歌心血来潮：“夫君，今年我想与你一起做月团。”
顾寒声沉默片刻，点头答应。
厨房内，下人们已经备好食材。
豆沙、蛋黄、面粉……
顾寒声一边铺开面粉，一边问：“郡主怎么突然想自己做月团？”
谢清歌眼含笑意：“因为夫君做的月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月团，我想学学。”
顾寒声笑笑没说话，少时他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舞刀弄剑，婚后洗手作羹汤倒是学会不少。
厨房内，谢清歌笨手笨脚，将面粉打翻糊了一脸，又把水不小心加进豆沙里压碎黏满桌。
但有顾寒声收尾，模样还算过的去的月团至少是做出来了。
“还是夫君手艺好。”谢清歌尝了一口，眼睛大亮，又吩咐下人，“将这些给我包起来，我一会儿拿去送朋友。”
正在洗手的顾寒声动作一顿，眼中笑意散去。
哪个朋友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想来是只有夜昭了。
“郡主，今日中秋可会在府中？”
其实顾寒声知道答案，不然他不会选择在中秋离开，可他莫名地想问一句。
“我一会去见几个姐妹……”谢清歌别开眼眸。
顾寒声透过窗看见秋日落叶，带出一丝寂寥苍凉。
他淡淡应声：“好。”
谢清歌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眼前之人离自己好远好远。
她心里一慌，忙又补充：“晚饭前我一定回来，夫君记得等我回来吃月团，我给夫君准备了一份礼物。”
谢清歌的丫鬟前来通传，顾寒声隐约听见几个词。
“夜昭世子……设宴……赏月……”
看着谢清歌即将离开的背影，他突然喊道：“郡主……”
“怎么了？”谢清歌停住脚步。
顾寒声深深将她的眉眼镌刻望尽。
如果当初他听了长姐的话，没有留在京城，没有遇见谢清歌，他的人生会是怎样？
良久，他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没事，照顾好自己。”
此后的提醒就交由他人吧。
谢清歌的眼里噙了光亮：“等我。”
顾寒声靠着门，直到看不见女人，他才轻声呢喃。
“不等了，这一次，我要先走了。”
既然当初决定离开，就不会有过多的留恋。
房内，顾寒声收了笔墨。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愿郡主另嫁他人，重遇今生良缘……】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小心把它收进信封。
信封上的和离书三字，让他心上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解脱感。
再回头看房内，干净的再无一处多余的物件。
他又去换了身轻便的行装，飒爽利落。
出府的路上下人们不觉有异。
就像是以往每一个普通的清晨，没人注意到顾寒声轻快的步伐藏着怎样的喜悦。
城门口伫着一个身影，是早早等着他的陆翊。
他牵着一匹马，挑眉笑道：“真好，还能再见到你这一面。”
顾寒声打开陆翊递来的包裹，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骑装还有一把轻剑。
暖意泛上心间，他紧紧抱住陆翊，喉咙哽咽起来：“陆翊，多谢。”
陆翊眼睛也红了：“我们俩无需说这些，照顾好自己。”
顾寒声勾唇失笑：“你也一样，若你有机会来边疆，我们兄弟携手驰骋，不醉不归。”
陆翊红着眼转身，一步三回头。
顾寒声也纵身上马，洒脱地冲他摆了摆手：“回去吧！”
随后一夹马腹：“驾！”
奔向自由的路上，他不再回头看一眼。
此一去，京城的漫天星辰边疆看不到，边疆的风雪也吹不到繁华京城。
往后余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