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看着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她这般亲昵地拂过我身体，是为了要走我的凤翎羽。
“锦明为了复活弦月打算提前涅槃，你的凤翎羽能替他躲避天劫！”
她的话说得顺理应当，好像我的凤翎羽生来就该给顾锦明用一般。
我已经失了凝聚修为的心头血，若是再没凤翎羽，怕是刚进禁魔域就会被魔气吞噬！
“涅槃需天时地利，你就那么相信他能提前涅槃？”
我看着她，只觉得心在滴血，顾锦明说什么她都信。
可我说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是错的。
繁漪的脸色没有一丝异动，她说的分外淡然。
“你留着也是无用。”
我扯了扯嘴角，荒凉一笑。
是啊，我马上就要去禁魔域送死了，留着的确也是无法涅槃。
我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可我的东西，为什么一件又一件都要被夺去？
“是不是只要顾锦明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无用的？”我自嘲般问她。
繁漪有些不敢与我直视，似乎也觉得这般要求过于蛮横。
“放心，等他用完就还你！”
我深吸了口气，只觉喉咙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
“还？还会还吗？”
繁漪转眸看向我，眼眸带着认真。
“本神女说话算数！”
我粲然一笑。
生平第一次，这个女人对我如此认真许下承诺。
我陡然拔掉凤翎羽，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既然你要，那我便给你！”
繁漪下意识想用神力为我止血疗伤，我却转过身阻止。
这样的怜悯施舍，我不需要！
“不可理喻！”繁漪有些气恼，拂袖离去。
直到殿内冷风刮拂，我才趔趄着身子准备回床榻躺下休息。
却蓦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小花妖的惨叫声！
我心下一沉，小花妖难道还在潜龙殿？
一股不安涌上喉头，我顾不上伤口的疼痛，顺着惨叫声找去。
锦明宫。
浑身是血的小花妖顺着几百层的台阶滚落而下，浑身都是仙鞭抽打的血痕。
“小花妖！”我呼吸一窒，心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无措的将他瘦小的身体抱起，浑身都在颤抖。
小花妖如今是唯一对我好的人，可他现在却奄奄一息的躺在我的怀里！
顾锦明愤怒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扰我涅槃，该死！”
我无暇顾及殿内的动静，只想抱住怀中的小花妖，让他不要睡去。
“小花妖，我给你疗伤……”
我用薄弱的仙力给小花妖处理伤口，但却是徒劳。
“主人，我本想夺回您的心头血，是我太弱了……”
小花妖气若游丝，他扬起手，但颤抖的手在半空中却猛然垂了下来。
狠狠砸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饱含痛苦和不甘的瞳眸，一点点变成灰暗之色。
转瞬，他的身体一点点变为透明，消散成点点星光，随风化作无形。
“小花妖……”
心底的痛意，像根毒藤般穿透我的胸脯。
这世上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再一次因我而死！
该死的人，明明是我，是我啊！
这时，一声半凤半鸾的鸣叫声从殿内传出，顾锦明穿着玄紫衫走了出来。
“若不是那花妖碍事，我早涅槃成功，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愤恨地看向顾锦明，刚要说话之际。
蓦地，感觉小腹一阵隐隐悸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随之从我的身体里剥离。
见我神色不对，顾锦明视线落在我的小腹之上。
“二弟这是……要开始孕育后代了？”
他眼底带着惊讶，饶有兴致看着我。
我脸色一白，不愿相信地抬手用仙力一探，竟然在腹部真的感知到了生命力的涌动！
我……竟然在那场黑蛟女人的炼狱中孕育了一个生命？
枯木林中不堪回首的一夜，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铺天盖地的痛苦朝我疯狂上涌，我感到漫无天日的绝望。
顾锦明笑得意味深长：“这孩子可要好好生下来，看看是黑蛟还是别的怪物……”
我摇头，心底有道声音在不断嘶叫。
我怎么可能会生下这个孩子！
他的存在，只会时刻提醒我当初非人的遭遇！
好在，禁魔域马上就要开启。
我可以带着这个孩子，在禁魔域里一同赴死。
我捡起地上唯一残留的一片幽灵花的枯萎花瓣，小心翼翼捧在怀中。
“小花妖，我带你回家……”
是我不好。
保护不了你，让你为我丧命。
等等我，只要再过两日，我就可以去陪你了……
霜雪宫。
我回到寝宫后，将小花妖的花瓣埋藏花盆土壤之下。
但愿他能重新生根发芽，再度长成一株幽灵草。
我抱着花盆，枯坐一夜。
清晨，一道玄色身影走近了殿内。
我仰头看向繁漪，以为她是来接我去禁魔域做准备。
但她却是用神力探过我的小腹，随即神色低沉地收回了手。
“这个孩子，你生下来吧。”
我倏地抬头，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我们凤凰后裔一族，凤为雄，凰为雌。
上古时期，便一直是雌来产蛋，雄来孕育。
我不知道那些黑蛟，什么时候在我体内产下了这枚蛋。
我只知道，她明知晓，这个孩子是我这一生的耻辱。
竟然想要我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