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语挽着他胳膊的手有一瞬间僵硬，她抬头望向顾言之，眼眸的情绪晦暗不明。
“你知不知道如果配型成功，就算手术顺利，对你的身体也会有很大影响？”
她明知其中的风险，却只是告知，没有阻拦。
无论三年来，顾言之对她付出过多少真心，在她心里，始终是谢允谦更为重要。
顾言之敛去眸中的自嘲，侧头与她对视，笑着开口：“我知道。”
傅诗语眉心皱起，似是不解：“知道你还……”
“因为我不想让你去冒这个险。”顾言之明明在笑，眼眶却渐渐发红，连声音都在颤抖，“我也舍不得，让你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能救谢先生一命，大概也算功德一件，佛祖应该会保佑我以后越来越幸福的吧？”
傅诗语愣了愣，伸手抚上顾言之的脸，低声喃喃：“笨蛋……”
她的声音太轻，语气太淡，以至于顾言之险些错过她那一句：“言之，就算佛祖不保佑你，我也会让你越来越幸福的。”
话音落下，顾言之就听到系统的进度提示同时响起：【恭喜宿主，救赎进度达到95%！】
第二天一早。
傅诗语和顾言之一起去了谢允谦所在的海城第一医院。
抽完血，配型结果还需要等24小时。
走出采血室，傅诗语却没有马上离开，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是谢家的VIP病房所在。
顾言之一眼就看出，她想去看谢允谦。
果然，下一刻就听傅诗语开口：“言之，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我想去找谢家人谈谈，无论配型成不成功，至少都要给你一笔辛苦钱。”
可凭谢家的势力地位，如果傅诗语没有那一层金尊玉贵的身份，又怎么可能见得到谢家人，甚至跟他们谈要求？
顾言之没有拆穿，只沉默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只休息了半天，太阳刚下山，就又出门赶去KTV工作。
顾言之一如往常地进入包厢，给客人倒上酒水，不想对方瞟他一眼，嬉笑着伸手落在他的小腹。
顾言之陡然一惊，连忙后退避开，却不慎撞上身后的案几，桌上的酒瓶被撞倒，碎了一地。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片讥笑声。
“都来这里工作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王姐要摸你，那是看得起你，一个陪酒男，这么不识抬举，信不信只要王姐说一声，你在这海城，就再也待不下去！”
顾言之不想惹麻烦，连连道歉，那名叫“王姐”的女人却冷嗤一声，将一杯红酒尽数倒在地上，指着地上的酒液，对顾言之道。
“过来，给我舔干净，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顾言之咬紧了牙，垂在身侧手指一根根攥紧。
他不想。
可他同样不能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
顾言之僵在原地片刻，最终还是弯腰，膝盖落到了地面。
就当他在一片哄笑中低下头时。
“够了！”
***怒意的冰冷女声沉沉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顾言之回头。
就见傅诗语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面色阴沉，周身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
包厢里陷入死寂，所有人一时间噤若寒蝉。
傅诗语大步上前，一手拉住了顾言之的胳膊，用力拽着他离开了这场闹剧的中心。
顾言之被一路拉扯到了室外，手腕发痛，他踉跄着挣扎好半天，终于甩开傅诗语的手。
“你干什么！”
傅诗语终于停下脚步，愠怒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厉声质问：“为了钱做到这个地步，有必要吗？钱什么时候不能挣！顾言之，你到底有没有尊严？”
顾言之看着傅诗语紧蹙的眉心，所有压抑在心的委屈，连同怒意一起迸出。
反复试探的是她，生气不满的还是她，傅诗语到底要怎么样呢？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傅诗语，我是为了你！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顾言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脱口而出的话尖锐到劈了音。
然而，这声怒吼没有回应。
只有街道上的风，呼啸着穿过他们之间。
直到傅诗语慌乱抬起手，拇指轻柔地落在他的颊边，抹去湿润的凉意。
顾言之这才意识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