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护士没来，来的是沈砚舟。
他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过来扶住了她：“小兮，你怎么样？你看着我，能看清吗？”
离得近了，纪念兮清楚闻到沈砚舟身上那股没散干净的烟酒味。
他以前从不碰这些的……
自己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纪念兮喉咙发涩，心头也阵阵发酸。
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离我远点！”
沈砚舟被迫后退了两步，微皱起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我忘了来陪你做化疗？”
纪念兮竭力压住身心的双重痛苦，嘲讽地扯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没陪我生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换句话说，你完全可以不顾忌我的心情。”
“就像现在，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吗？那你就该转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过去无数次她的思绪被他所牵扯，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
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变？
为什么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又强塞给她？
纪念兮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沈砚舟不明白她突然怎么了。
“小兮，我扶你先躺下，等会儿护士就过来给你吊水，就不疼了。”
说着，他伸出手。
却被纪念兮狠狠打开。
她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决绝：“沈砚舟，你听不懂话吗？”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结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约定只是玩笑，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
“我不过是觉得耍你好玩而已。”
沈砚舟面色终于染上冷峻：“纪念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纪念兮逼着自己开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闹得太难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病房里一阵死寂。
沈砚舟眸光暗冷：“纪念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的话是真心吗？”
纪念兮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沈砚舟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
但她还是回答了：“是。”
沈砚舟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病房门重重关上，“砰”的巨响，像是砸在纪念兮身上。
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卸下，她躲进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没有力气。
天色大亮时，她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沈砚舟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会再诟病她。
之后一段时间，沈砚舟果然没有再来过。
纪念兮日复一日重复着扎针、化疗、吃饭和睡觉的过程。
她整个人都变得麻木、空洞。
最后，还是护士说总得有个人来照顾。
纪念兮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当晚纪母就来了。
她坐在纪念兮的病床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纪念兮看着，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
她张了张嘴正想安慰，纪母突然开口：“小兮，你跟妈说实话，你还有多久？”
纪念兮顿了顿，手慢慢攥紧：“如果情况好转的话，大概还能活两三年。”
纪母沉默了会儿，抹掉眼泪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小兮啊，妈查过了，你这个脑瘤很折磨人的。与其遭这个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妈照顾你。”
“以防万一，你先把这个签了，把你的房子和车直接转到你弟弟名下吧。”
纪念兮瞳孔骤缩，耳旁像炸开了似的嗡鸣。
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亲妈说的话。
而在看见合同最后面弟弟已经签好的名字，纪念兮双手开始止不住地抖起来。
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病。
纪母被她这样吓到，却还不忘说：“你看你现在哪能自理？把字签了，妈天天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