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句。
没用的父亲只能在尚未能够独立生活的女儿身上找到存在感。
应溪没有理会他，只是用脚把地上的碎玻璃渣子踢开，“谁砸的谁收，我和妈还要顾店里生意。”
前两天收应明德砸在地上的酒瓶碎片，还不小心划破了腿，现在应溪看见这些碎玻璃渣就烦心。
“溪溪，你回来了。”母亲陶碧霞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在千百次的争吵与动手中，心气被一次次锤进地里。
她只是拢了拢发丝，牵起女儿的手。
“嗯，我回房间换身衣服，我们先去备明天早上的东西。今天放学早点，我还能多帮你做一些。”应溪拍了拍母亲的手。
应溪口中的‘房间’，是在走廊的尽头，用隔断帘隔出来的一个不到 2 平米的卧室。母亲在她小学的时候，特地花三百块买了一个粉色的床，一看就是小女孩喜欢的颜色和款式，一米二乘两米，应溪睡到现在。
应明德还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喝了太多酒而头晕起来，他奋力的折叠着自己的身子，屁股却还坐在床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应溪没说什么，扶起母亲出了房间。顺手把房间的灯给关了。“你这种人，给家里省点电吧。”
应溪家的早餐店叫作“家和早餐店”。虽然家并不和，但母亲还是坚持取了这个名字，说要做个美好的期盼。
无人赞同，无人反对，牌子就这么挂了上去，既崭新又讽刺。
“溪溪，你尝尝这个馅料。”陶碧霞将不锈钢盆里刚调好的馅料用筷尖挑了一点出来，放在应溪的嘴边，“麻油青菜的，是不是比纯肉的爽口些？”
“嗯，夏天吃也合适。”
因为从小在早餐店里长大，应溪对一切事物的感知都是以味道来划分的。就算她不记得，也有嗅觉和味觉会记得，所有回忆都可以形容出味道。
比如，第一次坐在应明德的肩头，是血腥味的。
当时应溪 7 岁，撞见了父亲打母亲，她嗷的一嗓子，踩在凳子上跳上了父亲的肩头，咬烂了他的耳朵。
血的腥气弥漫在口腔里，小小的应溪记住了这个味道。
比如，第一次好好打扫了早餐店，把地上的油腻用拖布拖的干干净净，母亲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糖，那一刻，是甜味的。
又比如，第一次遇见林愈安，是豆沙梅花糕味道的。
应溪很喜欢这些味道。
黄灿灿的灯光下，母女二人因为全新的麻油青菜馅料，你一言我一语，满是对未来的欣喜。
次日。
林愈安在刷牙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成了应溪的债务人。但此时家里的大理石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五道小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继母解下围裙，把 3 岁的妹妹林可心放在餐椅里，细心的给她拌好饭，然后对着林愈安客气的说：“愈安，阿姨帮你盛一碗绿豆粥吧，养胃呢。”
李清阿姨是在四年前和林愈安的父亲结婚的。
当时她孑然一身，在打离婚官司时遇到了林愈安的父亲，两个人没多久就走到了一起，而李清阿姨也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律师事务所，安排了财务的工作。次年，有了妹妹林可心。
李清阿姨对林愈安很好，天冷时给他的床上加铺一层厚褥子，天热时又贴心的换成夏凉被。
对她，林愈安虽不能当成母亲，但也总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