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开始，卓言曌站在祭台之上，听钦天监众人念诵祭文。
卓景琅站在离她最近的阶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卓言曌下意识侧目，瞥向身后的谢朔云。
他对卓言曌的视线浑然不觉，正专心地注视着卓景琅，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神色凝重而担忧。
月见也侯立在一旁。
谢朔云的副将悄悄凑近，低声向月见搭话：“大人，您刚才面色瞧着不对，是因为国师不在？”
他笑言：“陛下又不会择国师为夫，这次祭典有国师首徒主持仪式，谢将军也在旁护驾，这国师在或不在，也没什么要紧吧？”
月见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谢朔云倒是开了口。
“多嘴。”
副将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阶下神色凄然的卓景琅，低声诚恳。
“将军，皇夫之位多少人觊觎，陛下喜欢你，可是无上荣光，您何至于此？”
“你不如试着放下长公主，从了陛下呢？”
谢朔云终于收回目光，握紧腰间佩剑，眼神冰冷地睨了眼身旁的副将。
“放不下。”
卓言曌呼吸一滞，正准备打断他们，就听观礼的人群中一声暴喝，箭矢破空声四起！
“有刺客！护驾！”
数十名身着布衣的蒙面人高高跃起，踏着人群扑上祭台，冲卓言曌亮出刀剑。
月见反手抽出袖剑，与护卫队纷纷迎敌。
谢朔云也跃上高台，以长剑替卓言曌挡下飞来的箭矢，护在她身前。
然而此时，一片混乱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卓景琅摔倒在地。
“朔云哥哥！救我！”
谢朔云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直奔卓景琅而去。
卓言曌惊道：“谢朔云！”
这声叫喊落进混乱里，没有得到一个侧目。
卓言曌咬牙，随手自倒地的刺客身上捡起一把剑，挡住了在空隙中向她攻来的刺客。
然而祭服繁杂，多有不便，对敌中，卓言曌力有不逮，暗箭破空而来，眼看就要刺中她的身体——
“呃——！”
卓言曌猛然被扑倒在地，箭头没入血肉的闷响与低哼几乎同时落入她的耳中。
卓言曌惊疑抬眼，那张无暇玉面便盈满她的视野。
穆青衍？！
温润的男声在她耳侧响起：“陛下可无碍？”
卓言曌下意识摇头，眼睁睁看着穆青衍胸前，层层白衣缓慢地被鲜红血色浸透，沾了她满怀。
“陛下——”
那头，护卫队降服了刺客，月见急匆匆地赶来，见到血色大惊：“唤太医！快唤太医！”
“朕无碍。”卓言曌挥手，将已然失去意识的穆青衍交给月见，“叫太医用最好的伤药，务必保他无碍！”
随即起身走上祭台，安抚民众，收拾残局。
等她忙完，赶回养心殿，夜已深。
“国师呢？可还好？”
月见颔首：“陛下放心，国师已醒了，太医说只是皮外伤，好好养一阵子便可，他上完药便回国师府了。”
“国师平日里总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还经常在朝堂上和您不对付，没想到在这般紧要关头，竟会对陛下以命相护。”
卓言曌垂眸看着衣摆上穆青衍的鲜血，一时间心绪复杂。
月见笑着捧来了一只木匣：“陛下，这是国师留下的药方，和他从道观带回的九转雪莲。国师说用完药，除净您眼中的毒素，您便可如常视物了。”
卓言曌一愣，看向匣中盛开的雪莲，潜在记忆中的往事忽地翻涌上来。
上辈子，穆青衍也时常赠她这些俗世难寻的珍稀药材，附带一张文绉绉的字条，不是劝她早些休息，便是劝她平心静气。
“对了，陛下。”月见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道：“先前您忙着未归，谢将军在殿外求见，臣将他赶了出去。现下他尚在宫外，您可要见？”
卓言曌皱眉道：“他又要做什么？”
月见冷哼一声，一副看不上他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卓景琅在祭典上受了伤，据说还在发热，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谢小将军来求您赐九转金丹救命。”
九转金丹。
能起死回生的仙丹。
普天之下，仅有大燕的国库里，存着先国师留下的唯一一枚。
非大燕皇帝，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