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升，数字飞快跳动。轻微的失重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搅。叮一声轻响，顶层到了。电梯门滑开，视野豁然开朗。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座被暴雨肆虐的城市成了模糊而压抑的背景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绝对的、近乎凝固的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发出极其微弱的送风声。

一位穿着剪裁利落、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的女助理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标准的、毫无温度的公式化微笑，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苏晚晚还在滴水的衣角。“苏**？这边请。”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维持着顶层的肃穆。

助理推开两扇厚重的、深色木质的办公室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空间巨大得有些空旷，冷色调的装潢，线条硬朗的家具，巨大的办公桌后，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面朝着落地窗外那片混沌的雨幕。他身形挺拔，即使是坐着，也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听见动静，那张高背真皮转椅缓缓转了过来。

顾言深。

苏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片冰冷的空白。这张脸，深刻、冷峻，带着久居上位的疏离和锐利，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像烙印一样烫进了她的眼底。

三年前那个雨夜，车窗玻璃碎片混合着鲜血糊满了这张脸，紧闭的双眼，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呼吸……记忆的碎片带着血腥气和汽油味，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怎么会是他？！

顾言深的目光，像手术台上冰冷无影灯的光束，精准地投注在她身上。那目光没有在她脸上停留，而是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廉价西装外套的肩部——那里有一大片深色的水渍，边缘还在极其缓慢地蔓延。他的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冰冷，仿佛在评估一件被雨水泡坏、即将丢弃的垃圾。

苏晚晚喉咙发干，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重逢带来的巨大冲击。她强迫自己站得更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痛找回一丝理智。

“顾总。”她的声音有些发飘，努力让它听起来平稳，“我是苏晚晚，来面试您的行政秘书职位。”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砂砾，磨得嗓子生疼。

顾言深没有说话。他只是那样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沉甸甸地压下来。窗外的雨声被厚重的玻璃隔绝，只剩下模糊的呜咽，更衬得室内死寂一片。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动了。不是开口说话，而是身体微微前倾，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办公桌面上轻轻一划。一台超薄的平板电脑屏幕无声地亮起。他两根手指夹着平板，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令人心头发凉的轻蔑，手腕随意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