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正值春意初盛，楚心月梳洗后，由房里出来，往书房走。

远远看到采青手里捧着一个铜盆，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候在廊下。

“采青。”楚心月一边打招呼，一边抬手按了按发沉的脑袋，话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倦意，“少爷还没醒吗？”

“没呢。”采青闻声转头，说话间，眉心蹙了起来，“心月姐，昨夜没歇好？”

楚心月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细泪，“昨晚少爷忙到半夜，我也跟着守到半夜......”

“瞧你，眼底还泛着青，待会用过早饭我替你顶上，你再去睡会？”

采青手里的铜盆依旧稳稳端着，水汽氤氲里浮着块素色的帕子。

楚心月捏着酸涩的眼角笑了笑，“不碍事的，等会儿喝杯浓茶，提提神就好了。”

采青点点头，视线忽的落在她耳后的脖颈上，声音陡然拔高半分，

“你这只耳朵后面怎么了？”

楚心月被她惊得缩了缩脖子，反手摸向耳后，看不到反而更加心慌，指尖在那处轻轻按了按，“怎么了？”

“红得蹊跷。”采青凑近了看，一手兜住铜盆，一手拨开她耳后的碎发，目光在那抹红上逡巡，“像是被什么东西擦出来的印子，疼吗？”

楚心月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后，不痛不痒，什么感觉也没有。

“许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到了吧。”

“嗯，”采青点点头，“确实像硌出来的印子。”

晨露顺着飞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

两人并肩立在廊下闲聊，忽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条缝。

守夜的小厮竹九探出个头，压低声音说，“少爷醒了，刚唤人呢。”

心月和采青俩人忙敛了神色，一起进门去。

采青将铜盆放到脸盆架上，转身去书架那边打扫整理。

楚心月拿着一件袍子为陆云峥穿上，低头仔细系上腰封，又将衣襟上的褶皱理平，一***作下来轻如流云，手法娴熟灵巧。

陆云峥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她素净**的鹅蛋小脸。

一眼看去，楚心月长得算不得倾国倾城，也不是拔尖的那一挂。

但细瞧，倒有几分蛊惑人心的美。

尤其是那双杏眼，猫似得又明又亮，是陆云峥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薄薄眼皮一眨，似要将人的魂魄勾去。

再配上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忍不住想上去亲一亲。

大约是她小时候随着母亲东奔西走，常常吃不饱饭的缘故，瘦得是风折柳腰。

哪怕在陆府待了三年多，也没能养胖，倒是个头高了些，显得身架更瘦小了。

就在心月稍稍偏头时，陆云峥看到她耳后的一片红。

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他眉毛轻挑，嘴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陆云峥脑子里忍不住幻想，等他真正得手的那天，他要如何‘折磨’这只小兔子才好？

只一瞬，就又敛了笑意，恢复到冰冷神态。

陆云峥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个小小婢女赏她做妾已是泼天富贵，她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楚心月将他收拾得体后，正准备去整理床铺，可还没碰到被角，就被陆云峥叫住，

“让竹九收拾，你去拿件披风来，随我去趟长青园。”

长青园是陆老夫人的居所，今日陆云峥休沐，难得空闲下来，前几天他得了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准备问安时送给她老人家。

吩咐下去后，陆云峥去外间洗脸，竹九便开始收拾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