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昭以为，我终于被他折磨到屈服。

他以为，我不过是个没了爪牙，任人宰割的废人。

秦若缨也这样以为。

她屏退下人，走到我面前。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蔑地开口。

“沈素心，大典之后，文昭就会上奏天子休了你。”

“你说可不可笑？自己的儿子死了，丈夫却根本不信你。”

“你这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

可脸上，却绽开一个痴傻的笑容。

我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傻乎乎地拍着手。

秦若缨脸上的嘲弄更深了。

她直起身，嫌恶地掸了掸衣角，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脏。

“疯子。”

她转身离开。

就在她与我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

我悄悄将一撮无色无味的粉末，弹在了她华丽的裙摆上。

那是“惊梦粉”。

是我苗疆圣女一脉，用以惩戒叛徒的秘药。

这粉末平日里与寻常灰尘无异。

可一旦在烈日与祭祀香火的双重催化下。

便会引出人内心最深，最恐惧的记忆，制造出无法挣脱的幻境。

三日后。

祭天大典。

我被侍卫押解至祭天台下。

形容枯槁，衣衫褴褛。

可高台之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我的夫君裴文昭，身着代表大理寺卿无上威严的绯色官服，气度俨然。

他身侧，秦若缨一身利落的赤红劲装，英姿飒爽。

正与他并肩而立，接受百官朝贺。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新贵。

一个是将门出身的巾帼英雄。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裴文昭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声音洪亮：

“罪妇沈氏，心胸狭隘，善妒成性，构陷忠良！”

“今日，本官便令其当众赔罪，以正视听！”

所有人的目光朝我看来，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这就是那个疯了的裴夫人？真是丢人现眼。”

“听说她嫉妒秦将军，竟诬告人家杀了她儿子，真是蛇蝎心肠。”

“秦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保家卫国，岂是这等深宅妇人能比的？”

高台上的秦若缨，姿态庄重肃穆。

可我看得分明，她眼神深处那藏不住的轻蔑。

那是一种看闹剧的快感，一种胜券在握的傲慢。

两个侍卫上前，粗暴地将我按倒在地。

“磕头！”

“给秦将军磕头请罪！”

我被死死摁住。

就在我额头即将触碰冰冷石板的一瞬间。

我指甲缝里藏着的“前尘引”粉末，被我用巧劲弹入了前方的巨大香炉之中。

那是我用仅剩的精血，与本命蛊虫炼化而成的引子。

无色无形，随着祭祀的香火，悄无声息地飘向高台。

我垂下头，低声念动了催动蛊香的咒语。

晨儿，娘亲来为你报仇了。

烈日，香火，惊梦粉，前尘引。

万事俱备。

一场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好戏，正式开场。

突然，高台上的裴文昭与秦若缨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迷茫，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秦若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