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丢了魂一样往家走，一路磕磕绊绊。

夏天的太阳毒辣辣地烤着大地。路边的野草耷拉着脑袋。

但我感觉不到热，只有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的冷。

推开家门，一股闷热的空气夹杂着药味和尿骚味扑面而来。

“水…水…”

我婆婆刘桂花躺在床上，发出不清楚的***声。

她四个月前中风瘫痪——半身不遂，说话不清，完全不能自理。

我看着床上这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太太，心里一片麻木。

我机械地走过去，倒了杯温水，一勺一勺喂到她干裂的嘴唇边。

她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以前，我总是心疼婆婆，全心全意照顾她。端屎端尿，擦洗喂饭，从不抱怨。

张俊峰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的全世界。

而我是张俊峰的妻子——照顾他妈妈，天经地义。

但现在，看着她，我眼里再没有从前的温情和怜悯。

我陈婉晴，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留在这里，守着一个瘫痪老太太，守着一个空壳子的家，而那个男人在外面享受新生活？

我不是圣人。

心里的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得查清楚，找到真相。我要亲眼看到证据。

部队有纪律，这种事不能随便传。我得先去民政局。

我叫邻居刘大婶帮忙看着婆婆，然后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

市民政局的服务大厅开着空调，但那点凉意远不过我心里的寒冬。

我排着队，手脚冷得像死人。

轮到我了，我把证件递过窗口，声音嘶哑：“同志，您好。我想查一下我的婚姻状况。”

工作人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接过我的证件，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然后抬头看我，眼神带着同情。

“你是陈婉晴对吧？系统显示，你和张俊峰先生今年8月15日办理了离婚登记。”

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这句话彻底击碎。

“能…能让我看看离婚协议吗？”我几乎是在求她。

她犹豫了一下，调出电子档案。

屏幕上，那份所谓的“离婚协议”刺痛了我的眼。

内容简单得可笑——双方感情破裂，自愿离婚。我陈婉晴自愿放弃所有夫妻财产和孩子抚养权。

最下面是我的签名。

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写的，和我平时工整的字迹完全不一样。

但下面那个鲜红的手印，还有身份证上的钢印，都是真的。

张俊峰，好算计！

用假签名把我的一切都剥夺干净！

我瞪着屏幕，气得浑身发抖。工作人员大概想缓解气氛，随口提了句别的。

“哦对了，说起来还真巧，你前夫张俊峰今天上午刚在我们这和另一个姓李的女人登记结婚了。年轻人动作真快。”

“轰——”

我脑子里好像炸了颗炸弹。

今天？

今天上午？

在和我“离婚”的同一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这么急，这么绝情！

我甚至能想象他今天上午的样子。

穿着崭新的军装，满面红光，站在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边。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里，在这个宣告我婚姻死亡的地方，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而我这个“绊脚石”，还在傻乎乎地给他管后方，照顾他瘫痪的妈！

所有的痛苦、屈辱、不甘，在这一刻都转化成了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仇恨。

张俊峰，李雅然。

我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我紧紧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扎进手心，扎出了血。

疼痛让我更清醒。

我走出民政局。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但我心里再没有任何温暖，只有冰天雪地的冬天。

我不会哭，不会闹。

眼泪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要让他们为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