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无数根钉子钉向她，将她钉得千疮百孔。

沈斯辰弯腰将粉雕玉琢的女孩抱在怀里，捏了捏她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语气宠溺。

“小柚是不是想爸爸了？怎么不乖乖待在家里。”

身后跟着的警官讪讪笑着。

“沈队，我经过你家，小柚硬要跟过来，说要给你送饺子。”

“这小公主的要求，我哪能拒绝不是？”

本还死寂一般的警局，顿时化开了绵绵笑意。

沈斯辰眼角也跟着漾开了温柔。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看谁都那样的温柔。

她曾经吃醋给他戴上墨镜：“沈斯辰，你就是个男狐狸精，别对人笑了。”

那时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只对喜欢的人笑，当我看憎恶的人，眼神很冷冽的。”

可顾月卿不信。

而现在她确定他当初没有撒谎，因为他那双桃花眼温柔如昨，唯独看向她时冷冽。

顾月卿胸口微微窒住。

三年，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刚迈出的一步就败下阵来。

因为沈斯辰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她再怎么遗憾，也不能破坏他的家庭。

顾月卿悄无声息放下了调解书，借口去洗手间，转身离开了警局。

顾慎行因为接了一通电话，早就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给她发来短信：“没事儿，这世上好男人多着呢，等哥空了给你介绍几个。”

是啊，世界上的好男人多着呢。

可沈斯辰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顾月卿站在离警察局不远的街道旁等车来接。

十二月的风像刀子，刮得她生疼。

腹部的伤口处也明显一阵绞痛，好容易从包里摸出药瓶，手却抖得几乎拧不开盖子。

好歹吞下了三片止痛药，手机嗡地震动起来。

是瑞士那边的医疗机构发来的通知——

【顾小姐，您安乐死的提交申请已通过！请带好您所有检查材料和身份证明，于一周后抵达瑞士。】

此刻，被卵巢癌折磨了整整两年的顾月卿，只剩平静了。

三个月前，她做了卵巢切除手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想延长生命得再切除被转移的器官。

抑或是保守治疗，住院化疗，抑制癌细胞生长。

她见过太多晚期病人，浑身***满管子，瘦得只剩一层皮。

她可不想那样走，她想漂亮着，穿着好看的裙子走。

所以顾月卿选择了安乐死。

车子久等不来。

身后，小柚软着声音跑了过来：“阿姨，太好了你还没走！我还没有跟你道歉，我刚刚撞到你啦，你不疼了吧？”

女孩笑得甜，顾月卿捏捏她的小肉脸摇了摇头：“阿姨不疼了。”

沈斯辰跟在她身后，把雪踩得嘎吱嘎吱作响，他随小柚在顾月卿面前定住。

小柚扯了扯他衣袖：“爸爸，我们送阿姨回家好不好？快过年了，这里很难打车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和沈斯辰的眼睛很像。

沈斯辰拧眉，想拒绝。

不料，顾月卿却先笑着出声：“好啊。”

再同行最后一段路，就最后一次，她这点点贪心应该……不过分吧？

沈斯辰送顾月卿回家。

小柚和她一起坐在后排，一路上目不转睛盯着顾月卿的脸，她忽然说：“阿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爸爸送你回家吗？”

顾月卿问：“为什么呢？”

小柚滑开电话手表，打开相册，是一张她和女人的合照。

画面里的女人黑发如瀑，妆容很淡，是清新素雅的美，而眼尾那颗红痣与顾月卿的如出一辙。

顾月卿怔然愣住时，她又说。

“你和我妈妈长得可像了，我妈妈说爸爸高中时暗恋她，就是因为觉得她眼尾的痣好看。”

顾月卿蓦然想起。

沈斯辰最爱夸的也是她眼尾的痣。

顾月卿喉头一阵堵涌。

“沈斯辰，所以当时你答应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吗？”

话说出了口，才发觉不合适。

可下一刻就听沈斯辰字字诛心。

“顾月卿，我们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