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连行李都没收拾，像一条丧家之犬，逃离了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家”的恐怖囚笼。他不敢住需要登记身份证的正规酒店，只能在城市边缘找了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管理最混乱的私人旅馆。前台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没多问什么，收了他三天的押金，递给他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狭窄、潮湿，墙壁斑驳，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台雪花点的老式电视机，仅此而已。但张浩此刻觉得，这里比他那间装修精致的公寓要安全一万倍——至少，这里没有镜子，没有POS机，没有……她。

他反锁好门，用椅子抵住门把手，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狭窄的卫生间和肮脏的衣柜。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他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然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并不会因为地点的改变而消失。他不敢关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渗水而形成的、像一张怪脸的污渍，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门外走廊的任何一丝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坐起来，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银行发来的余额变动短信。他心烦意乱地点开，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经济上的坏消息。

【XX银行】您尾号3478的***于09月17日23:45完成一笔转账交易，金额-444.44元，余额127.63元。

-444.44？

张浩愣住了。这个数字太古怪了。他最近没有任何消费，更别提这种带有零头的精确数额。是系统错误？还是……

他的手指僵硬地向下滑动，看向交易备注栏。

当看清那行字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猛地窜上天灵盖，几乎将他的头皮掀开！

备注栏里，清晰地、冰冷地显示着一行字：

“服务费：一条命”

“嗡”的一声，张浩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从他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落，砸在布满污渍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服务费？一条命？

那晚镜中女鬼脖颈上缠绕的纸带，地上凭空出现的“交易开始”，枕头上的警告……所有破碎的恐怖片段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而绝望的指向。

这不是结束。这甚至不是报复的**。这只是一张……账单。

他像疯了一样扑到地上，捡起手机，颤抖着打开手机银行APP，疯狂地刷新交易记录。他要证明这是假的，是诈骗，是黑客入侵！

然而，那条记录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交易流水里，时间、金额、备注，清晰无误。他甚至尝试点击“对此交易有疑问”，系统却提示“交易信息确认无误”。

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不行，他必须亲眼看到，必须去ATM机确认！顺便，他需要取点现金，这个鬼地方可能连手机支付都不支持。

深夜的街道冷清得可怕。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只脚在背后跟随。那家24小时自助银行孤零零地立在街角，惨白的荧光灯管将内部照得亮如白昼，却更添一种非人间的诡异。

他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将他与正常的世界彻底隔绝。

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他走向最里面那台看起来最新的ATM机，***银行卡，冰凉的卡片似乎都带着不祥的预兆。

他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

屏幕闪烁了一下，没有出现熟悉的蓝色操作界面，而是变成了一片密集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雪花点，伴随着细微的“滋滋”电流声。

“妈的，坏了吗？”他烦躁地低骂，用力拍了一下机器外壳。

就在这时，雪花点突然消失，屏幕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漆黑。黑得那么彻底，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