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介经理，领着一对看起来很有涵养的中年夫妻走了出来。

“林小姐，您好，我是小王，我带客户……”

中介小王的话在看到我门口这壮观的“堵门”阵仗时，戛然而生。

他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住了，那对中年夫妻也停下脚步，面露疑虑和警惕。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房的男士皱起了眉头。

楼道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和滑稽。

周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对他这种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人来说，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家庭的丑陋，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下意识地想去拉他妈的胳膊，想让她先别闹了。

“妈，要不……我们先下去说？”他低声下气地央求。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楼道。

婆婆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周浩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废物！老婆都管不住！让她这么作贱我们周家！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她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周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对来看房的夫妻。

周浩捂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难以置信。

而我，就隔着那道防盗链，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觉得时机到了。

“大家别吵了，既然都来了，就来看个好东西吧。”

我转身从客厅的打印机上，拿起一沓厚厚的、还散发着墨香的A4纸。

我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将那沓纸，像撒传单一样，扔了出去。

纸张纷纷扬扬，散落一地。

婆家人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那是我用财务软件，记录了整整五年的，我们这个小家庭的每一笔开销明细。

我特意用红色加粗的字体，标注出了所有给婆家的花费。

“大前年三月，给大伯哥周强儿子买最新款游戏电脑，一万二。”

“大前年七月，大姑姐周敏说手头紧，借款两万，至今未还。”

“前年过年，给婆婆买金手镯，八千八。”

“前年五月，给大姑姐女儿报早教班，费用一万五。”

“去年春节，全家十几口人在我家吃住半个月，光是买菜和各种年货，花费九千七。”

“小到给大姑姐孩子买的进口奶粉，给婆婆买的降压药，给大伯哥家添置的家电……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由震惊、到心虚、再到慌乱的脸，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五年，共计二十二万七千三百元。”

“而周浩，你这五年的总收入，税后加起来，不到四十万。”

我把目光锁定在周浩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周浩，你用我的工资，我的婚前财产，养活你一大家子吸血鬼。你让他们住着我的房子，吃着我做的饭，花着我挣的钱，还要我像个奴隶一样伺服他们。”

“这就是你说的，你’爱这个家‘？”

大伯哥周强的脸色变了，他下意识地想去捡地上的纸，又觉得丢人。

大姑姐周敏的嘴唇囁嚅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那个在他们眼里温顺可欺、予取予求的弟妹，竟然在背后，把账算得这么清楚。

婆婆的战斗力显然是最强的，她还在嘴硬，只是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有底气。

“一家人算什么账！你花的还是我儿子的钱！我儿子的钱，就是我们周家的钱！”

“是吗？”我冷笑一声。

我拿出我的备用手机，不急不缓地解锁，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然后，我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对话，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在死寂的楼道里回响。

那是我和周浩新婚夜的对话。

五年前，那个还对婚姻充满憧憬的我，和那个信誓旦旦的周浩。

“老婆，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我爸妈他们……就是那样的人，我哥我姐家里条件也不好，以后可能都要指望我们帮衬一下。”

那是周浩的声音，带着恳求和愧疚。

“这几年，可能要辛苦你多担待一些。等过个五年，我哥我姐家的孩子都大一点了，他们的负担也轻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到那时候，咱们就再也不用这么累了，就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这五年，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行吗？我保证，就五年。”

然后，是我自己那年轻的、带着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的声音。

“好，周浩，我信你一次。”

“就五年。”

录音播放完毕。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浩的身上。

他的脸，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血色尽失，一片死灰。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他从没想过，我竟然录了音。

他从没想过，他当年为了哄骗我而许下的“五年之约”，竟然成了今天钉死他的棺材钉。

我隔着门缝，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这副被扒光了伪装的狼狈模样。

我的声音，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吹过楼道里的每一个人。

“周浩，今天，是2025年12月19日。”

“五年之期，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