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的余烬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映照着众人扭曲的笑脸。
林鹿雪踩着那双崭新的凉鞋,鞋尖还沾着通知书烧焦的灰烬,她笑得格外张扬。
“你们看见没?她临走还要装深情,说什么喜欢之栩哥七年,真是可笑!”
兄弟们也举着酒瓶,醉醺醺地附和。
“就是,装什么装!不过是个恋爱脑,还真以为之栩哥会喜欢她?哈哈哈!”
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顾之栩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他站在人群中央,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格外陌生。
林鹿雪的笑声尖锐刺耳,兄弟们的醉话粗鄙不堪,就连平日里最稳重的人也笑得前仰后合。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火堆中那团焦黑的纸灰上移开。
叶文栀临走前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哭了,可那滴泪落得太过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那种平静,让他心底的不安如野草般疯长。
“不对劲……”
顾之栩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忽然想起,每次他在她身边时,她总是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全世界的光都落在她眼里。
可今晚,她的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之栩哥,你怎么了?”
林鹿雪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猛地甩开。
“别碰我!”
顾之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转身大步朝叶文栀家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林鹿雪气急败坏的喊声。
“顾之栩!你疯了吗?她那种人值得你这样?”
顾之栩没有回头,夜风呼啸着从他耳边掠过,带着晒谷场未散尽的焦糊味。
他的心跳得极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跑到叶文栀家门口时,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院子里一片漆黑,连一盏灯都没亮。
顾之栩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可门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夜风穿过门缝的呜咽声。
“文栀?”
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依旧没有回应。
顾之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用力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
屋内一片漆黑,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的光影。
他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空荡荡的房间。
五斗柜上的蓝布衫不见了,妆匣里的桃木梳也不见了,就连她常坐的那把竹椅上也落了一层薄灰。
顾之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他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床单上干干净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文栀?”
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老槐树上最后一只知了的哀鸣。
顾之栩的手颤抖着摸向五斗柜的抽屉,拉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顾之栩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见他惨白的脸。
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叶文栀临走前的那句话。
“顾之栩,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