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瓜?”陈述猛地甩开我的手,
“徐栀,你以为我想扭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赤红:
“要不是***当年从乡下过来,跪在我面前……”
我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周遭的声音瞬间消失。
爷爷下跪?
那个总是挺直腰板的爷爷,
竟然为了我,跪在了一个少年面前?
“栀栀,爷爷走了之后,你就去找陈述……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栀栀,爷爷希望你不要委屈自己,平安快乐。”
我无法将印象中的爷爷和陈述口中下跪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陈述看着我瞬间苍白的脸,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每个字都淬着毒:
“我不愿意!我他妈凭什么要接受这种被安排好的命运?!
就因为一句可笑的娃娃亲,就因为你家当年那点恩情,
我就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可我还是娶了你!”他几乎是在嘶吼,额角青筋暴起,
“因为我就是不想让你好过!每次看见你,
就像在提醒我,我的人生是被人施舍的!是被道德绑架的!”
每一个字都狠狠钉进我的心脏。
原来我这三年忍辱负重守着的婚姻,竟是爷爷用尊严换来的施舍。
忽然想起领证那天,陈述站在民政局门口,迟迟不愿进去。
我怯生生地去拉他的衣角,他一把甩开,眼神冰冷:
“别碰我。”
原来那不是勉强,而是深深地憎恶。
这三年,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婚姻,到底算什么?
巨大的悲伤如海啸般涌来,瞬间将我淹没。
眼泪滚烫地滑落,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为那个下跪的爷爷,
为那个一直蒙在鼓里的自己,感到彻骨的悲凉。
陈述刚来我家的第一年,整天躲在河边哭,
是我每天捧着奶奶做的米糕,一遍遍去找他。
“陈述,你吃一口吧,可甜了。”
“陈述,我给你捉了萤火虫,你看像不像星星?”
“陈述,你别难过,我的床分你一半好不好?我陪你睡。”
如果早知道这份善意换来的是此刻的心如死灰,
当初我不会跋山涉水来到这里。
我缓缓擦掉眼泪,有些绝望:
“陈述,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们家当年从来没有收留过你。”
车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日争执后,陈述消失了几天。
再出现时,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面无表情:
“走吧,去民政局。”
和结婚时一样,离婚也草草了事。
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子女牵绊,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恍惚。
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他面前。
“陈述,”我轻声叫他。
他回过头,眼神复杂难辨。
“对不起。”我抬起头,平静地迎着他错愕的目光,
“为我爷爷当年强加给你的那份责任道歉。
他不知道,他的爱会让你这么痛苦。”
我继续说着:
“这三年,我过得不好,很不好。
你就当这是对我爷爷当年行为的惩罚,
也是对我自己执迷不悟的惩罚吧。”
然后,我从包里掏出一张保存已久却已褪色的字条,递还给他。
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年少时幼稚却真诚的誓言。
“还有这个,还给你。”
“你还留着这个。”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是,我一直留着。”我的声音很轻,却坚定,
“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徐栀,我……”他欲言又止。
但后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而我,也已经不想听了。
小说《她的心里不再下雨》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