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重生+婆媳+治愈+救赎】我死了,又活了。上一秒还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下一秒就睁开眼,看到了我那被我磋磨得快要离婚的儿子和儿媳。
他们正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中间隔着能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谁也不看谁。我儿子李伟,
一脸疲惫。我儿媳林晓,满眼红肿。我知道,他们昨天又因为我大吵了一架。前世的我,
就是在这个时候冲上去,指着林晓的鼻子骂她是个丧门星,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可现在,
我看着他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我造的孽啊。我没动,
只是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对他们说了一句话。一句话,
就让他们俩都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对……对不起。
”这两个字从**涩的喉咙里挤出来,轻得像一阵风,却在客厅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儿子李伟,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的手机“啪”一声掉在了地毯上。
他结结巴巴地问:“妈?您……您说什么?”我儿媳林晓,更是吓得不轻,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抓紧了沙发的扶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戒备,
仿佛我不是她婆婆,而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我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楚。看看,
这就是我前世造的孽。我,张兰,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控制了一辈子,
把“我都是为你好”当成圣旨,把儿子的人生搅得一地鸡毛,
把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儿媳逼得快要抑郁。我重男轻女,对亲生女儿李静不闻不问,
让她寒了心,几年都不愿意回一次家。最终,我众叛亲离,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因为急性心梗,在无尽的悔恨中孤独地死去。死前那一刻,我脑子里回放的,
全是林晓哭着求我放过他们,李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痛苦表情,
还有女儿李静那张对我彻底失望的脸。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
老天爷竟然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重生在了儿子婚姻濒临破碎,女儿与我关系降到冰点,
但一切都还没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我看着眼前两个被我吓住的孩子,深吸一口气,
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而坚定:“小伟,晓晓,妈对不起你们。”这次,他们听清了。
李伟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担忧,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想来探我的额头:“妈,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开始说胡话了?”我躲开了他的手。我知道,在他们眼里,
我张兰会骂人,会撒泼,会用断绝母子关系来威胁人,但绝对、绝对不会道歉。道歉,
就等于承认我错了。而前世的我,字典里根本没有“错”这个字。林晓的反应更让我心痛。
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眼里的***更明显了。那眼神里,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全是“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的警惕。是啊,她被我伤透了。前世,
为了逼他们离婚,我装病、撒谎、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手段都用过。在林晓心里,
我的信用早就透支成了负数。我没有再解释,因为我知道,说再多都没用。我站起身,
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对着林晓,深深地鞠了一躬。“晓晓,
以前是妈**,妈不是人,妈给你赔罪了。”我的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
整个客厅死一般寂静。我能感觉到李伟在我身边手足无措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妈,
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却又不敢真的来扶我。而林晓,我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抽气声。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起来。我知道,这一躬,还不清我欠她的。前世,她第一次怀孕,
孕吐得厉害,我骂她娇气,说我们那个年代女人生孩子跟下蛋一样,哪有那么多事。
她想吃口酸的,我故意炖了油腻的鸡汤,逼着她喝下去,看她跑到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我还在客厅里阴阳怪气:“这还没进门呢,就这么金贵。”后来,那个孩子没保住。
医生说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林晓从此落下病根,身体一直很虚。我知道,
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原因”。这件事,成了我们婆媳之间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现在,
我只想用我这把老骨头,为我曾经的罪孽,赎回哪怕万分之一。“妈!您快起来!您再这样,
我们可受不起!”李伟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来搀我。
我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抬起头,看到了林晓的脸。她没有哭,但脸色比纸还要白,
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混乱和迷茫。我知道,我的“反常”,已经彻底搅乱了她的认知。
这就够了。改变,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从今天起,我要把那个强势、刻薄、自私的张兰,
彻彻底底地埋葬掉。【】“妈,您今天……真的没事吧?”饭桌上,
李伟小心翼翼地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神还在不停地瞟我。林晓坐在他对面,
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从头到尾没和我有任何眼神交流,浑身的细胞都写着“防备”两个字。
我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挤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想通了,
自己前世活得有多失败,多可笑。晚饭是林晓做的。搁在以前,我早就开始挑刺了。
“这鱼咸了!”“这青菜炒得太老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小伟不爱吃姜,你怎么又放了?
”句句都是指责,句句都是否定。我用这种方式来彰显我在这个家的权威,
来证明她这个外来的媳“妇”永远比不上我这个亲“妈”。可现在,我夹起一块林晓烧的鱼,
放进嘴里。确实,稍微有点咸。一股熟悉的冲动立刻涌上我的喉咙,
我几乎要脱口而出:“这个鱼……”话到嘴边,我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疼!
尖锐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张兰!你想干什么?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你忘了自己发过的誓吗?我硬生生把那句挑剔咽了回去,喉咙里火烧火燎的。
对面的李伟和林晓都停下了筷子,紧张地看着我。我看到林晓的肩膀微微绷紧了,
那是一种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姿态。我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我花了多大的力气,
才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折磨成这个样子?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把鱼肉咽下去,
然后说:“晓晓烧的鱼,味道真不错。”我说的是真心话。
和前世在医院里吃的那些淡出鸟来的营养餐比起来,这带点烟火气的家常菜,
就是无上的人间美味。“砰——”林晓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李伟也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我,张兰,
居然会夸奖林晓?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奇。我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反应,低头继续吃饭。
我知道,我必须克制。克制自己指点江山的欲望,克制自己插手他们生活的本能。
这是我重生的第一道考验,也是最难的一道。因为“控制”,已经刻进了我前世的骨子里。
吃完饭,李伟要去书房加班,他是一家公司的项目经理,最近好像有个项目不太顺。
前世的我,会立刻跟进去,对着他的方案指手画脚。我一个退休会计,对他的工作一窍不通,
却总觉得我比他那些领导都有远见。“你应该这样……”“你听妈的,
妈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结果就是,我出的那些馊主意,让李伟在公司里碰了一鼻子灰,
差点连项目都丢了。现在,看着李伟走向书房的背影,我的脚下意识地就想跟过去。
那股熟悉的控制欲又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我死死地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用疼痛来对抗那股可怕的惯性。不行!张兰,你不能再去了!你得学会放手!我猛地转过身,
背对着书房的方向,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回了客厅。我看到林晓正在默默地收拾碗筷,
她看到我走过来,身体又是一僵。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身边,
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晓晓,放着吧,我来洗。”林晓吓得手一抖,
一个盘子差点摔在地上。“妈……不用,我来就行。”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你去歇着吧,
看你今天脸色也不太好。”我说着,就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碗。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冰凉。她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去。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她怕我。
怕我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对她进行新一轮的“思想教育”。我没有再坚持,
只是默默地退后了一步,给她让开了路。“那你……慢点弄,别累着。”说完,
我逃也似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
缓缓地滑坐在地。我捂住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想当一个“好人”,
竟然这么难。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竟然需要付出这么大的力气。每克制一次,
都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打一架,打得我筋疲力尽。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我在房间里缓了很久,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
那边接了起来,一个爽利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张兰?你这个老虔婆,
又想作什么妖?我可告诉你,别再来烦我了!”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是我唯一的闺蜜,王雪梅。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个三观极正、说话一针见血的女人。
前世,她没少数落我,骂我拎不清,骂我迟早要把这个家作散了。我不听,还跟她大吵一架,
最后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直到我死后,来给我收拾遗物的,竟然只有她一个。
“雪梅……”我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电话那头的王雪梅愣了一下,
语气软了下来:“怎么了?哭什么?是不是李伟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不是……”我抽噎着,把那句在我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雪梅,我对不起你。
”王雪梅又沉默了。过了足足半分钟,她才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问:“张兰,
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还是说,你终于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临死前想拉着我一起下去?
”她的嘴还是那么毒。但我知道,她是在关心我。我擦了擦眼泪,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件事,我一个人憋在心里太难受了。我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需要一个能理解我、监督我的人。而王雪梅,是唯一的人选。“雪梅,我跟你说件事,
你别害怕,也别以为我疯了。”我深吸一口气,“我……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
”我把重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雪梅?你还在吗?”我不安地问。“在。
”王雪梅的声音听起来异常严肃,“张兰,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半小时后,
王雪梅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我家。她一进门,就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还伸手捏了捏我的脸,
嘴里啧啧称奇:“行啊你张兰,小说都不敢这么写,你还玩上重生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这是一场梦。”王雪梅拉着我坐下,脸上的戏谑收了起来,
变得格外凝重。“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死过一次了?”我点了点头,
把前世自己是怎么在众叛亲离中孤独死去,死后又是如何悔恨交加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王雪T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活该。”她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我早就跟你说过,
你那么对晓晓那孩子,早晚要遭报应。还有你女儿李静,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现在好了,
报应来了吧?”骂得真狠。但每一个字,都骂在了我的心坎上。“是,我活该。”我低着头,
声音嘶哑,“所以我现在想弥补,雪梅,你得帮我。”王雪梅看着我,眼神复杂。“帮你?
怎么帮?”“监督我。”我抬起头,眼神恳切,“我这辈子的臭毛病太多了,
控制欲、占有欲,都刻在骨子里了。有时候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刚才,
我差点又去挑剔晓晓做的菜,差点又去对小伟的工作指手画脚。你得时时刻刻提醒我,
骂醒我。”王雪T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行。这个活,我接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张兰,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敢再犯浑,不用等老天爷收你,
我第一个打断你的腿。”“不过,”她话锋一转,“光靠我骂你也没用,
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嘴上说得再好听,人家不信你,也是白搭。
”“我知道。”我点头,“我就是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我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太深了,
尤其是林晓。那不是一两句道歉,一两件好事就能抹平的。王雪梅想了想,
说:“那就从他们最需要的地方下手。你儿子,工作压力大,你就别给他添乱,学着闭嘴。
你女儿,缺爱,你就把欠了二十多年的关心补上。至于你儿媳……”她顿了顿,
看着我:“晓晓那孩子,被你伤得最深。她的心墙,比长城还厚。你想让她重新接纳你,难。
你得有耐心,得用真心去暖。”真心……我还有吗?我看着自己这双布满皱纹的手,前世,
就是这双手,指着林晓的鼻子骂过无数难听的话。现在,我还能用这双手,
去温暖她那颗被我伤透了的心吗?“慢慢来吧。”王雪梅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先从做个‘正常’婆婆开始。不找茬,不添乱,
就是你对他们最大的贡献了。”送走王雪梅,我一个人在客厅坐了很久。
我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墙上还挂着李伟和林晓的结婚照,照片上,
两个人笑得那么甜。可现在,他们在这个家里,连坐在一起都觉得窒息。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一个医药箱上。我忽然想起来,林晓这几天好像有点感冒,
一直在轻轻地咳嗽。前世的我,只会觉得她矫情,甚至会说风凉话:“整天待在屋里不出门,
身体能好才怪了。”一个念头,在我脑中慢慢成型。【】第二天一早,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李伟和林晓都还没起。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前世的我,
对厨房拥有绝对的掌控权。林晓每次想做点什么,都得看我的脸色。
我总觉得她做的菜不合我儿子的胃口,或者觉得她浪费水电燃气。现在,
我看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心里却是一片茫然。我想给林晓熬点粥,暖暖身子。
可我翻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米,放多少水。我这才悲哀地发现,
我当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却连一碗像样的粥都熬不好。以前在家里,要么是指挥林晓干,
要么就是随便糊弄一口。我从来没有用心为这个家做过一顿饭。我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开始在网上搜索“风寒感冒喝什么粥好”。最后,我选了最简单的葱白生姜粥。
我笨拙地洗米,切姜,切葱白。因为不常做,我的动作很慢,有好几次都差点切到手。
等我手忙脚乱地把粥熬上,李伟和林晓也起床了。他们看到在厨房里忙活的我,
表情和昨天如出一辙——震惊,外加一丝丝的惊悚。“妈,您……您在做什么?
”李伟结结巴巴地问。“熬了点粥,你们洗漱完过来喝。”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着头,
假装在专心看火。我能感觉到两道视线在我背上戳来戳去。过了一会儿,
林晓默默地走进了卫生间,李伟则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妈,您老实告诉我,
您是不是受什么**了?还是哪个街坊邻居跟您说什么了?”在他看来,我突然的转变,
肯定是有外因的。要么是病了,要么就是又在酝酿什么大招。我摇了摇头,轻声说:“小伟,
妈没受**。妈就是……想对你们好一点。”李伟不说话了,眼神里的怀疑却丝毫未减。
粥熬好了,我盛了两碗,端到餐桌上。“晓晓,你这几天不是咳嗽吗?喝点这个,发发汗,
能舒服点。”我把其中一碗推到林晓面前。林晓看着那碗粥,没动。
碗里飘着几段葱白和姜丝,卖相实在不怎么样。我知道,她不信我。
她可能觉得我在这碗粥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这个念头让我心脏一阵抽痛。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才会让我的儿媳妇把我当成一个随时可能下毒的巫婆?我没有逼她,
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默默地喝了起来。味道……有点辣。姜放多了。
但我还是面不改色地喝着。李伟看看我,又看看林晓,最后,他端起林晓面前的那碗粥,
自己喝了一大口。“嗯,味道还行。晓晓,你快喝点,妈难得下一次厨。”他像是在打圆场。
林晓这才犹豫着,拿起了勺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她喝得很慢,很小心,
像是在品尝什么毒药。一顿早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了。他们俩去上班后,
我一个人收拾好厨房,然后做了一件我前世绝对不会做的事。我拿出拖把和抹布,
开始打扫卫生。这个一百多平的房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晓在打理。她是个爱干净的姑娘,
家里总是窗明几净。而我,只会像个监工一样,跟在她身后,一会儿说这里没擦干净,
一会儿说那里有灰尘。今天,我要亲自来做这些事。我擦地板,擦桌子,
把每一个角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等我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的时候,看着焕然一新的家,
心里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下午,我没像往常一样去楼下找老姐妹们打牌聊天,
而是去了趟超市。我买了很多菜,都是林晓和李伟爱吃的。我还特意去药店,
给林晓买了一些治疗风寒感冒的中成药,又买了一支体温计。晚上,林晓下班回来,
脸色比早上更差了。她一进门,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我赶紧迎上去,把手里的温水递给她。
她愣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晓晓,是不是感冒加重了?我买了药,你赶紧吃了去躺会儿。
晚饭我来做。”我说。林晓看着我,眼神里除了戒备,似乎还多了一丝别的东西。是困惑。
她完全搞不懂,我到底想干什么。“妈,不用了,我……”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就晃了一下。
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一碰到她的胳膊,我就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你发烧了!
”我惊呼出声,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拿出体温计,“快,量一**温。
”林晓似乎被我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顺从地夹上了体温计。五分钟后,我拿出体温计一看,
三十八度五。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不行,得去医院!”我当机立断。
“不用了妈,我睡一觉就好了。”林晓的声音很虚弱,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去做饭……”“做什么饭!”我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但语气里没有责备,全是焦急,
“都烧成这样了还想着做饭?赶紧的,跟我去医院!”说着,我就去拿外套,准备带她出门。
林晓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忙前忙后。就在这时,李伟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林晓通红的脸,也吓了一跳。“晓晓,你怎么了?”“发烧了,三十八度五,
我正要带她去医院。”我言简意赅地解释。李伟一听也急了,立刻说:“我来,妈,
您在家歇着,我带晓晓去。”我摇了摇头:“你开了一天车也累了,我陪晓晓去,
你在家做点清淡的,等我们回来吃。”说完,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我扶起林晓就往外走。
林晓的身体很软,几乎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如此亲近。
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也能感觉到她滚烫的体温。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这个婆婆,当得有多失败?儿媳妇病成这样,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到了医院,挂号,
排队,看医生。医生诊断是病毒性感冒,开了药,建议打一针退烧针。在输液室里,
我安顿好林晓,就去缴费、取药。等我端着水,拿着药回来时,看到林晓靠在椅子上,
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哭了。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默默地走到她身边,把水杯和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蹲下身,
轻轻地帮她掖了掖盖在腿上的外套。她似乎感觉到了,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
她眼里的泪水瞬间缩了回去,又变回了那副戒备的样子。“妈……”“别动。
”我按住她正在输液的手,“医生说打完针,睡一觉,明天就能好很多。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哭。我知道,她可能是身体难受,也可能是觉得委屈。在婆家病倒了,
身边陪着的,却是那个曾经最让她感到窒息的人。这种感觉,一定很复杂吧。我没有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输液室里人来人往,很嘈杂。但我却觉得,我和林晓之间,
有一种异样的安静。过了一会儿,林晓的手机响了。她腾不出手,我便帮她拿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着“妈妈”两个字。我把手机递到她耳边,帮她按了接听。“喂,晓晓啊,
身体好点没?听小伟说你发烧了?”电话那头传来亲家母焦急的声音。“妈,
我没事……”林晓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就是有点感冒,现在在医院打针呢。”“哎哟,
怎么这么不小心!小伟呢?他没陪着你?”“他……他上班累了,在家休息呢。
”林晓下意识地替李伟开脱。“那谁陪你去的?你一个人?”亲家母的声音更急了。
林晓沉默了。她偷偷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我心里一紧。是啊,她该怎么说?难道说,
是那个天天找她茬的恶婆婆陪她来的?她妈妈听了,怕是打死都不会信。
就在我以为她会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时候,我听到林晓用一种很轻,
但很清晰的声音说:“是……是妈陪我来的。”电话那头的亲家母也愣住了,
好半天才问:“哪个妈?”“我婆婆。”说完这三个字,林晓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把头转向另一边,不让我看她的表情。但我知道,她的心墙,
就在刚才那一刻,被我笨拙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关心,狠狠地撞出了一道裂缝。
虽然那道裂缝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了。【】从医院回来,
已经快十点了。李伟已经做好了饭,一锅白粥,两个清淡的小菜。看到我们回来,
他赶紧迎上来,摸了摸林晓的额头:“怎么样?好点没?”“嗯,打了退烧针,好多了。
”林晓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些。我扶着她回房间躺下,
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你先睡,饭我给你热着,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
”林晓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我。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戒备和惊恐,
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妈,”她忽然开口,“今天……谢谢您。”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对我表达善意。我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赶紧转过身,
掩饰道:“谢什么,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快睡吧。”我快步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客厅里,李伟正在摆碗筷。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就说。”我淡淡地开口。
李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妈,我替晓晓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我昨天还怀疑您,以为您又想……”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我懂。
我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以前做得太差了。”我坐下来,
看着我这个三十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儿子,心里一阵感慨。前世,他夹在我跟林晓中间,
活得像个受气包。我对他的爱,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控制。我安排他的工作,干涉他的婚姻,
把他的人生当成我的附属品。我从来没有问过他,他想要什么,他开不开心。“小伟,
”我看着他,“你和晓晓,最近是不是……不太好?”李伟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低着头,
默认了。“是因为我,对吗?”我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李伟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我。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承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妈,晓晓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孝顺,善良,也想跟您好好相处。
可是……”“可是我容不下她。”我替他说了下去。李伟沉默了。“我知道。”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是我错了。是我嫉妒,是我小心眼,是我见不得你对别人好。小伟,
妈以前,把你当成了我自己的私有物品,这是病,得治。”这些话,
是我从王雪梅那里学来的。她推荐我去看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她说我那不叫爱,
叫“病态共生”。我当时听不懂,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李伟被我的话彻底惊呆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和他生活了三十年的母亲。“妈,
您……您怎么会……”“人死过一次,总会想明白一些事情的。”我半开玩笑地说。
李伟却当了真,脸色一变:“妈您别胡说!”我笑了笑,没再解释。“小伟,妈跟你保证,
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和晓晓的生活了。你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妈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这个家,不能散。”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李伟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我知道,
他还是不完全相信我。但至少,他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吃完饭,我刚准备去洗碗,
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又带着点疏离的声音。“喂,是张兰女士吗?”“我是,
你是?”“我是李静的朋友,她喝醉了,在酒吧里不肯走,您能来接她一下吗?”李静!
我的女儿!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我女儿李静,今年二十六岁。
她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设计师,独立,有主见,长得也很漂亮。但我和她的关系,
比陌生人还要冷淡。因为我重男轻女。从小到大,我的眼里只有儿子李伟。好吃的,好玩的,
新衣服,新玩具,全都紧着李伟。李静就像是这个家里的一个透明人。她考上大学那年,
我想让她报本地的师范,毕业了当个老师,安稳。她不肯,偷偷改了志愿,
去了外地的设计学院。为此,我跟她大吵一架,骂她翅膀硬了,骂她白眼狼。从那以后,
我们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她大学四年,除了过年,几乎不回家。毕业后,
她留在了那个城市工作,更是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我嘴上说着“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心里却堵得慌。尤其是在我死前那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特别想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