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的云层压的特别低，寒风里头夹着碎雪，呜咽的往黑木哨站烂掉的木墙上抽。
这儿是埃特利亚帝国最北的边境，一个早被忘干净的犄角旮旯。
莱斯·冯·克莱因，哨站名义上的指挥官，就这么站在哨塔上，任由冰风灌进他单薄的旧军服。
他曾是帝国荣耀的克莱因家族次子，现在是被流放到这的废人。
家族垮了还有政敌的坑，让他从帝都的云上，一脚踩进这片鸟不生蛋的泥潭里。
哨站里算上他，拢共十二个人。
都是些被帝国榨干最后那点价值，丢到这儿等死的老弱病残。
“大人，瓦莱里乌斯男爵的车队到了。”
身后是个苍老沙哑的动静。
是老兵凯尔。
他脸上那道刀疤凶的很，从眉骨一直拉到下巴，让他瞧着比实际年纪老多了。
莱斯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他视线越过那破拒马，落到远处的小车队上。
三辆盖着厚篷布的马车，前后跟着十来个穿精良锁甲的护卫。
领头那人穿着件骚包的紫色天鹅绒外套，冰天雪地也盖不住他那身肥腻跟傲慢。
帝国税务官，艾德里安·冯·瓦莱里乌斯男爵。
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蛆。
莱斯知道他不是来收税的。
黑木哨站穷的耗子都得含泪搬家，能有什么油水。
瓦莱里乌斯这趟来，目的就一个...
掠夺。
掠夺哨站最后那点可怜的过冬物资......
还有征兵。
哨站里唯一的财富，就是那几个还能挥动武器的老兵。
瓦莱里乌斯正准备南下掺和一场贵族间的领地摩擦，他需要炮灰，这些被忘了的老兵就是最好的菜。
至于剩下的人，没了最后的壮劳力，在这片绝境里只有一个下场。
要么冻死，要么饿死。
车队在哨站前停住。
瓦莱里乌斯男爵那胖身子在侍从搀扶下，老费劲的才从马上下来。
他嫌恶的看了一眼脚下混着泥水的雪地，用马鞭指着紧闭的哨站大门，尖嗓子喊道：
“里面的人死了吗？！还不快给尊贵的瓦莱里乌斯男爵开门！！！”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莱斯从哨塔上走下来，脸上没啥表情的站在门口。
凯尔还有其他几个老兵跟在他后头，一个个都低着脑袋，脸上没什么神采。
瓦莱里乌斯的视线扫过莱斯，那身洗的发白的旧军服让他嗤笑出声。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克莱因家的小废物。”
他用马鞭末端挑起莱斯的下巴，语气满是戏谑：
“怎么，在帝都风光惯了，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啃泥巴，还习惯吗？”
莱斯没说话，就用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珠子瞅着他。
这种无声的反应激怒了瓦莱里乌斯。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他？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寒风中传出老远。
瓦莱里乌斯一鞭子抽在莱斯脸上，血痕一下就冒了出来。
“哑巴了？还是你那高贵的血统让你不屑于跟我这种暴发户说话？”
他凑近莱斯，压低声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在黑荆棘监狱里过得可不好。听说他那双弹竖琴的手，现在用来掏粪坑倒是挺合适的。”
莱斯瞳孔一缩。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
瓦莱里乌斯笑的更毒了，“叫伊芙琳？真是个好听的名字。等我这次回去，一定替你好好照顾照顾她。”
莱斯身子轻微发抖，拳头捏的骨节都白了。
瓦莱里乌斯很满意他的反应，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他环视一圈莱斯身后的老兵，不耐烦的挥挥手：
“废话少说。根据帝国紧急征兵法案，我将征用你们哨站所有还能拿得动剑的男人。还有，把你们的仓库打开，所有的粮食木炭还有盐，全部充公。”
一个老兵的闺女，大概十五六的少女伊拉，端着热汤从木屋跑出来，看到这幕吓的脸都白了。
瓦莱里乌斯的眼睛亮了。
他伸出肥硕的手指，指向那个少女：
“还有她，也一起带走。我的护卫们在路上需要有人暖床。”
“不！”
一直沉默的凯尔突然抬头，挡在少女身前，独眼里爆出狼一样的凶光。
“男爵大人，她还只是个孩子！”
“哦？”
瓦莱里乌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条老狗，也敢对我吠了？”
他身后两名护卫拔出长剑，剑尖指着凯尔的喉咙。
“把这个老东西拖开。”
瓦莱里乌斯不耐烦的说。
绝望压得整个哨站的人喘不过气。
反抗？
拿什么反抗？
用这些老弱病残的身体，去怼那十几个精锐护卫吗？
莱斯闭上了眼睛。
老爹的哀嚎，妹妹的哭，老兵最后的尊严被踩在脚下......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中交织。
他恨自己无能。
如果......
他还有一丝力量......
一股子不服的劲儿在他心底烧，好像要冲破啥枷锁。
一串冰冷没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了。
灰烬王座系统，正在激活......莱斯猛的睁眼。
幻觉？
激活成功。
未来的君主，帝国的陨落是新生的序曲。
在灰烬上重铸秩序，或搞个暴政，都在你一念之间。
新手任务：绝对的权威。
在你的领地内，不容许有第二个声音。
奖励：兵营图纸（一阶）。
失败惩罚......
剥夺繁衍能力。
莱斯的呼吸停了一瞬。
失败惩罚......
他看向被粗暴推搡的凯尔，看向抖的跟筛糠一样的少女伊拉，再看瓦莱里乌斯那张恶心的肥脸。
一股暴虐的火气从心底往上冒。
新手福利：临时技能‘君主威仪’（初级）已激活。
你的言语将短暂具备不可抗拒的强制力，对忠诚度高于60的下属生效。
莱斯看向老兵凯尔。
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数据浮现在凯尔头顶。
姓名：凯尔。
忠诚度：85（感念收留之恩，源于旧日誓言）。
足够了。
“住手。”
莱斯开口了。
他声音不大，但有种奇怪的穿透力，场子一下就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瓦莱里乌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的大笑起来：
“小废物，你刚才说什么？”
莱斯没理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两个用剑指着凯尔的护卫。
“我叫你们住手。”
一股子灵魂上的战栗，让那俩护卫没法违抗这废物的命令，他们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剑。
瓦莱里乌斯的笑声停了。
他不敢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下。
莱斯向前走了一步，站到凯尔身边。
他看着瓦莱里乌斯，脸上的血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凯尔。”
他轻声呼唤。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