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冷得像冰窖。苏燃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盒过期牛奶和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她拿出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太凉了，冻得牙齿发疼。
浴室镜子上的水雾擦掉又蒙上。苏燃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角上扬十五度，露出六颗牙齿——这是她在大学礼仪课上学到的标准笑容。镜中的女孩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但眼神空洞得像退潮后的沙滩。
"今天过得不错。"她对镜子说，声音干涩，"项目进展顺利，同事很友善。"
镜面又起雾了。苏燃用手掌抹开一片清晰，突然发现自己的眼角有细纹了。她才二十三岁，笑起来却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母亲最后那张照片上，眼角的纹路像干枯的树枝。
药盒里的白色药片只剩下三粒。苏燃把它们倒在掌心，盯着看了许久，又放回去两粒。她拧开矿泉水瓶盖，突然看到流理台角落的美工刀——刀刃闪着冷光，像一弯小小的月亮。
凌晨一点十七分，苏燃蜷缩在床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用纱布草草按住，血很快渗出来，在浅色床单上留下几朵暗红的花。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床头柜的药盒上，最后一粒药片安静地躺在里面，像一颗小小的、不会融化的雪。
明天还要上班。苏燃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她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那是海港的方向，母亲曾经最爱带她去看日落的地方，此刻正蚕食着她微弱的光亮。
第 3 章 咖啡安眠
晨雾笼罩着设计院大楼，将玻璃幕墙折射成模糊的毛玻璃。
苏燃三年如一日，麻木的站在电梯里，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楼层数字，药效还未完全消退的安眠药让她的视线有些发虚。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九楼，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驼色开衫——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穿的那件，袖口已经有些起球。
办公区还空无一人。苏燃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发现桌面上多了一个浅灰色的马克杯，杯子里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水渍。她拉开抽屉，药盒仍旧在原处，但摆放的角度似乎变了——昨天明明是标签朝右，现在却朝左。她的手指微微发抖，药片在塑料格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早。"
林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燃猛地合上抽屉，膝盖撞到了桌板。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抱歉，吓到你了。"林耀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下颌线格外分明。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手冲壶，热气在壶口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试了种新豆子，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苏燃盯着他指节上的一个小伤口——结痂了，边缘微微发红。上周五他们一起整理模型时，美工刀划到了他的手。当时血珠渗出来，在雪白的模型纸上晕开一朵小红花，她递过去的创可贴被他小心地收进了钱包。
"谢谢，但我..."苏燃的视线落在那个陌生的马克杯上。
"那是小李的，他昨天加班用了你的桌子。"林耀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我帮你洗过了。"
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急促的蜂鸣。林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咖啡豆，深褐色的豆子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埃塞俄比亚的耶加雪菲，有蓝莓的香气。"他说着，开始熟练地磨豆，研磨声像远处传来的雷声，闷闷的。
苏燃看着咖啡粉落入滤纸，膨胀成一个小小的棕色山坡。抗抑郁药的副作用让她的手心渗出细汗，她悄悄在裤子上擦了擦。医生上周加大了剂量，说她的情况在恶化——更多噩梦，更少食欲，以及手臂内侧新增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