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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最后一次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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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小区。
舒妤正要刷卡进去，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传达室门口。
“姐……”舒淮晨红着眼，像只流浪猫一样无措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舒妤没给他好脸色。
舒淮晨站了起来，露出了怀中小心护着的黑白照片。
一时间，舒妤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伸手拿过照片，没有说话。
舒淮晨固执拽着照片的一角，哑声道：“姐，我以后都会听话的……”
“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我来做哥哥，照顾咱爸，也照顾你……”
说着，他不管不顾地将舒妤抱在怀中，用着他毕生最大的力气。
好像只要这样用力抱着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晚上。
姐弟俩促膝长谈，说明了自己的病情，终是重归于好。
舒淮晨也在一夜之间，长大懂事。
他退出了和同学间不着边际的创业梦，开始安心踏实找工作。
舒妤找了个离老年医院近的租房，从枫林小区搬了出去。
她前脚刚搬进新家，傅西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搬走了？”
“嗯。”舒妤淡淡回应道。
“这套房子说了是你的，就不会变。”傅西辞语调深沉了几分。
舒妤扯了扯嘴角：“让我住那儿睹物思人吗？”
她话音一落，听筒那端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突然的缄默，让气氛变得沉闷。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傅西辞嗓音沙哑了几分。
闻辞，舒妤鼻头骤然一酸。
连带着数日隐忍的委屈和不甘，犹如海啸般即将迸发。
“傅西辞，你不该蹉跎我……”
其实早在五年前，傅西辞只愿意与她拍婚纱照而不愿领证时，她就知道他们不合适。
但这么多年，心底揣着盼念和希冀，还有深至骨髓的情感，让她选择了赌一把。
如今，不过是赌局结束，她输得彻头彻尾。
“最后陪我去浮云岛看一次日出吧，九年前我们的感情是在那里开始的，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她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药盒，情绪突然有些沉沦。
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纵使有再多的爱恨情仇，她还是想给彼此留个体面。
有始有终，大抵是最好的分手礼物。
“好。”傅西辞没有太多迟疑，沉沉做了回答。
第二天，舒晨四点。
舒妤和傅西辞一起到了浮云岛。
海风很大，带着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浪花。
傅西辞将防寒的冲锋衣披给她：“你应该多穿点。”
“等太阳出来就走，冷不了多久。”舒妤淡淡道，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没多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间朝霞满天。
“日出真美。”舒妤淡淡一笑，苍白的脸色被朝霞映得彤红。
傅西辞看着她，眸底的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以后，你自己可以吗？”
闻辞，舒妤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果她还有以后，应该可以吧。
可惜，她只有现在了。
“当然可以。”她笑道，朝霞掩盖了她眸底的悲意。
傅西辞眉心微拧，沉默片刻正要说话，却见舒妤的鼻子毫无征兆的涌出了血水。
“你怎么了？”他的心紧缩了几分。
舒妤熟稔地拿纸巾擦拭鼻血，有些悲凉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傅西辞，我快要死了。”
第九章 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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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辞微愣，看着舒妤已经被止住的鼻血，收回了视线。
“我不喜欢你开这种不吉利的玩笑。”
舒妤怔住，随即有些无奈的撇开视线。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说出真相，他却觉得是假的。
大抵，命运使然吧。
她蜷紧手指，故作轻松道：“鼻炎犯了而已。”
傅西辞顿了顿，从手机里翻找出来一个号码，发给了她的微信。
“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一个教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鼻炎，你可以找他看看。”
舒妤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欣慰。
“别对我太好，不然我不会放你走。”她打趣说道。
傅西辞看着她，没再说话。
太阳彻底从海平面出现，带来夺目金光。
舒妤站了起来，踩着礁石到了沙滩上。
“回去吧。”
她没再回头，只余背影给到那个男人。
回家后，舒妤开始发烧。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差，不该吹海风。
今早这一遭，完全是加速了病情的恶化。
她在家躺了两天，止不住咳嗽。
“咳咳……”
咳中带血，连带着鼻血一并淌落而下。
舒妤躺在床上，颤抖地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
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东西。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舒妤费力地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
咚！
手机跌落，她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
昏昏沉沉。
舒妤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刺目的白。
脸上的氧气罩，压得她有些晃神。
“姐，你终于醒了。”一旁的舒淮晨跪坐了下来，抬起胳膊使劲擦着红肿的双眼。
只有他知道，舒妤这次昏迷在抢救室待了多久才出来。
母亲离世时他年龄尚小不懂事，这是他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直面生死。
“不哭，姐没事……”舒妤费力说着，抬起输液的手揉了揉舒淮晨的脑袋。
正在这时，墙上电视里播报着本地新闻——
“青年企业家傅西辞与金融巨头汤氏千金汤筱沁于明日举行世纪婚礼，强强联手，成就一段旷世佳话。”
舒妤呼吸微滞，心电监测仪上的数据发生了波动，传来滴滴报警音。
舒淮晨连忙拔了电视电源线，眼眶赤红。
“我要去找他算账！”
舒妤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想去看爸。”
她不想在弥留之际，还被逝去的人所影响。
舒淮晨点头，转身抹着眼泪去安排。
老年医院。
舒淮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舒妤到了后花园。
舒父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际血红的夕阳，久久没有改变姿势。
“爸，我们来看你了。”舒淮晨大声喊道，推着轮椅走过去。
舒父闻声转头，一脸迷茫：“你们……找谁？”
舒淮晨喉头一哽，攥着轮椅的手有些发抖。
他正要再喊爸，舒妤却止住了他。
“我们来找您，您最近好些了吗？”
舒父看着舒妤，感到莫名的亲切感。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我女儿最近又来没看我了，也不知她怎么了……”说着说着，舒父脸上涌上了一丝落寞。
舒妤眼眶涩红，哑声道：“她挺好的，就是以后不能常来看您。”
“以后，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一定不要忘了您的女儿妤妤，她很爱您，很爱很爱……”她断断续续说着，泪水簌簌往下落。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舒淮晨带着舒妤回病房，又悄悄在她枕头低下塞了两个苹果。
“姐，吃苹果，保平安。”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有些牵强。
舒妤笑着回应，将苹果揣在怀中。
‘叮’手机传来简讯声。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傅西辞’三个字微微有些晃眼。
第十章 新娘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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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短信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拼凑在一起却是她读不懂的内容。
没多久，又来了一条陌生短消息。
“明天是我和他的婚礼彩排，或许你应该来参加，看看我和他有多幸福。”
舒妤看着短信，眼圈不可抑制地泛红。
他的幸福，早已与她无关……
病房内，舒妤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舒淮晨带着早餐前来。
“淮晨，明天他的婚礼彩排，我想去。”舒妤说出了自己思考一夜的想法。
舒淮晨一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姐，你非要去吗。”
“最后一次了。”舒妤轻声道。
婚礼她可能等不到了，但明天的彩排她至少可以参与。
典雅娜国际酒店。
大厅金碧辉煌，花团簇拥，歌声悠扬。
华丽的水晶灯光照射在会场，熠熠生辉。
舒妤看着门口的海报上傅西辞和汤筱沁的婚纱照，她的眼底微微有些波动。
男人脸上的舒柔，是她许久都未曾见过的。
才子佳人，天造地设，大抵便是如此的美景了。
也是，只有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他才会笑得如此舒心吧。
舒妤收敛思绪，将视线转向会场。
红玫瑰铺满了整个地毯，幸福门下风铃轻轻摇摆，美不胜收。
这时，轻柔的钢琴曲缓缓响彻全场，西装革履的傅西辞在音乐声中走到殿堂中央。
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汤筱沁也走到了T型台的幸福门下，笑靥如花。
聚光灯齐齐朝她照射，肤如白绸，耀眼夺目。
“哇，新娘子好漂亮。”
“最美新娘非我们沁沁莫属了……”
一旁的伴娘欢呼着，纷纷拿起手机拍照。
舒妤静静看着，嘴角轻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婚纱很美，新娘也很美。
属于傅西辞的一切，美好到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瑕疵。
这时，汤父也从人群中走上幸福门，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山装，衬托得他更为沉稳伟岸。
汤筱沁幸福一笑，挽住了汤父的胳膊。
舒妤看着汤父慈眉善目的模样，脑海中倏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一时间，她的眼眶不可遏制地红了。
能身穿婚纱挽住父亲的手站在幸福门下，她也曾幻想过。
可惜，她的父亲再也牵不了她的手，也出席不了她的婚礼……
“有请我们美丽的新娘汤筱沁在慈爱父亲的陪伴下朝新郎傅西辞先生走来！”司仪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
舒妤看着汤筱沁在汤父的陪伴下，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傅西辞走去。
男人手捧花束，站在舞台中央。
他的眉眼唇，是她曾最爱的模样。
以后，将是另一个女人的挚爱。
傅西辞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视线朝着舒妤看了过来。
舒妤笑了笑，眼中含泪。
“祝福你。”她张了张苍白的唇，一字一顿说的很轻，却也无比认真。
脑袋内突然一阵悸痛，连带着视线都开始逐渐模糊。
舒妤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她转身往外走，脸色一寸寸泛白，连带着唇色都惨白无血。
鼻腔内有热流往外涌，连带着浑身都开始痛得发颤。
一定要走出去……
舒妤在心底默念着，终于到门口，她竭力地呼吸着。
“姐！”一道声音从身侧响起，舒淮晨红着眼朝她走来。
舒妤只觉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腿软着往后栽倒……
前往医院的路上，舒淮晨的肩头早已被舒妤的鼻血浸成红色，触目惊心。
“姐，坚持住。”
“好……”舒妤虚弱道，眼底的光在渐渐溃散。
舒淮晨的泪水唰地淌落下来，他明显感觉到背上的人在无力往下滑。
“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你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舒妤动了动唇瓣，却再也没力气发出一个字音。
她闭上眼，环着舒淮晨颈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姐——！！”
三天后，婚礼如期。
傅西辞坐在婚车上，有些心神不宁。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给舒妤打电话，但却没有放弃等她来的念头。
他甚至在想，若那个女人今天出现，他是不是可以不结这个婚。
一旁身穿婚纱的汤筱沁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微微有些气恼。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多少还是笑一笑，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不情愿呢……”
听着她的话，傅西辞只觉更为心烦。
他摁下车窗，想透透气。
婚车停在红绿灯处，左侧有一辆黑色殡仪车微微靠后停了下来。
汤筱沁转头一看，甚觉恼火。
“怎么回事，这种车竟然和我们婚车并排，真晦气！”
闻辞，傅西辞只觉心头一阵闷疼，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从心脏裂缝中溢出。
他朝着灵车望去，猛地看到了副驾驶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舒淮晨胡子拉碴地坐在车上，脸上的神情是历经悲恸的憔悴。
而他的怀中，俨然是舒妤的黑白遗照！
第十一章 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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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妤？！”
傅西辞匆匆跑下婚车，不管不顾地朝着灵车奔去。
他西服上的‘新郎’胸花坠落至地，被踩得四分五裂。
“舒淮晨，你姐在哪？”
傅西辞捶打着车窗，势要问个究竟。
他甚至不敢去看舒淮晨怀中抱着的相框，只想听到他的一个回答。
画面突然变得模糊，连带着空间都扭转了几分。
“小姐？你怎么在婚礼上睡着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惊醒了坐在嘉宾席的舒妤。
她晃了晃神，这才看到自己正身处典雅娜国际酒店的婚礼大厅。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看着台上西装革履的傅西辞，舒妤只觉得刚才的梦太过荒唐。
他又怎么会撇下婚礼和新娘来找她呢？
更何况，舒淮晨那般不希望她来参加婚礼，又怎么会在酒店门口等着她。
舒妤深吸一口气，从嘉宾席起身，将手中的花束交给交给新人签到台旁的酒店工作人员。
“婚礼结束后，请帮我把这束花转交给新郎，祝他们百年好合。”
一字字艰难说完后，她转身往外走。
从骨骼深处散发的疼痛又涌了上来，连带着鼻腔内的热流一并往上涌。
舒妤走出大门，看着外面刺目的光，只觉头昏目眩。
噗通——
腿下一软，她痛得栽倒在地！
意识陷入混沌前，耳畔全是旁人的惊恐尖叫。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傅西辞奔了过来
“舒妤！！”
那慌乱焦灼的模样，像极了九年前意气奋发，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
欢呼与掌声中，傅西辞的目光不觉再次扫向看到舒妤的地方。
然而现在那里站的却是另一个人。
傅西辞收紧了手，将眼中的情绪不留声色地掩去。
可这时他却见几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绕过这片嘈杂朝门口跑去。
“那个给傅先生送百合的小姐晕倒了，流了好多血……”
傅西辞心猛地一沉。
没等大脑思考，身体已经率先一步奔了出去。
在众宾客诧异的目光下，他冲到门口，眼前刺眼的血色如针扎进了双眼。
“舒妤！”
傅西辞眼尾染上一抹痛意，跪下身将满脸血的舒妤抱来了起来。
舒妤吃力地睁开眼，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让她意识有瞬间的恍惚。
她嚅动着苍白的嘴唇：“对不起，我还是破坏了你的婚礼……”
话落，她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舒妤！舒妤！”
傅西辞嘶哑着唤了几声，红了眼瞪着身旁呆住的工作人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工作人员这才迟钝地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但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如同荆棘缠绕住了傅西辞的心，痛的他慌乱不安。
他看了眼无措的工作人员，阴沉着脸抱起舒妤跑了出去。
“傅先生！”
司仪见傅西辞毫不犹豫地撇下这么多人离去，顿时愣住了。
汤筱沁站在台上，在众人各种眼神中努力保持着该有的端庄，但始终难掩眼中的愤怒与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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