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声音平静：“她来找我，说想离开。”
“所以你就帮她？”席玉琛完全不信，“云笙，是你害怕她抢了你席夫人的位置，才把人强行送走的吧？”
说着，他冷笑了声，“想不到，你原来这么在意这场婚姻。”
男人身上的檀香味铺面压来，云笙皱了皱眉，后背朝椅背又贴紧了两分。
“事关席云两家颜面，我自然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笙只觉得说完这句话后，席玉琛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直起身，语调泛凉：“云家，席家……不提这两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你为席云两家付出这么多，可到头来云家有你哥哥继承，席家你也分不到半杯羹，你不亏吗？”
云笙默了瞬，站起身：“云家保我前辈子衣食无忧，席家保我后半生富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席玉琛，说起来还是你教会我，活着的人都在勉强，你我都一样。”
说完，她转身便朝楼上走。
可刚踏上楼梯，就听席玉琛再问：“严思淼的去向告诉我。”
云笙心像被锤子砸了一下，一阵闷痛。
她眼眶发干：“你为什么非要找到她？”
席玉琛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她是我的人。”
云笙落在楼梯上的手猛地收紧。
她慢慢转身回望着席玉琛，字字艰涩：“当着你妻子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过分吗？”
席玉琛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沉寂在两人间蔓延。
许久，云笙再次开口，带着丝讥嘲：“临走前，她和我说了对不起。”
“席玉琛，她比你有良心。”
扔下这句话，云笙再没丝毫停留的回了房间。
关门声很轻巧，却又好像重重的拍在了席玉琛心上。
这天之后，席玉琛没回过席家。
财经日报上，关于席玉琛的八卦流言更是压都压不住。
席家。
云笙正给脚踝上的伤口上药。
一旁的李叔瞧着劝：“小姐，要不还是请医生来看看吧？您自小破了口子就不爱好，每天这么上药多疼啊！”
云笙手上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处理好伤口才说：“痛，才会知道错。”
话落，却听手机响起。
云笙接起，就听见好友的声音：“笙笙，你看财经新闻了吗？席玉琛当众向你告白呢！”
闻言，云笙心跳慢了半拍。
她看向李叔，将一切听在耳朵里的李叔连忙打开电视，就看到席玉琛出现在屏幕中。
数不清的麦克风前，他言语认真：“连日来的八卦当然都是假的，我爱的，只有我太太云笙一个。”
画面上那个男人说的信誓旦旦，可云笙却笑不出来。
她对电话那头的好友说：“爱这种东西，只有在说的那一刻才情真意切。”
“而我最后悔的就是在年少时信了席玉琛他说爱我，并且为此嫁给了他。”
话落那秒，席玉琛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眼前。
沉默间，李叔适时退下，只有电视屏幕里不断重复播放着席玉琛的告白。
席玉琛视线落到云笙手边的药箱上：“你受伤了？怎么没叫医生？”
云笙没回，只问：“你有什么事？”
她这副冷淡的态度刺激到了席玉琛，他咽下到嘴边的关心。
“严思淼死了。”
第六章
云笙脑袋嗡的一下：“你说……什么？”
席玉琛关掉了电视，再一次平声重复：“严思淼死了，是自杀。”
说着，他言语间带上了些冷诮：“现在你满意了吗？”
云笙终于回过神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席玉琛语气淡淡，“我不知道那天你和严思淼说了什么，但确实像你说的，她有良心，所以用自己的死，来弥补对你的歉疚。”
他的话一句一句的砸在云笙心上，她从没想过，原来严思淼的死还能怪在自己头上。
“席玉琛，你别忘了，我们三个人里，我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在乎的人才会被伤害，云笙，你在乎过吗？”
扔下这句话，席玉琛转身就走，好像他回来，就是为了告知云笙这个消息一般。
而云笙站在卧室里，良久，才唤来李叔：“备车，我要去看严思淼。”
四小时后。
云笙站在了南城墓园。
她看着墓碑上严思淼定格在24笙的笑颜，呼吸发窒。
一个下午，她一个人处理了严思淼的身后事，从注销户口到入土为安。
这个被她资助，从大山走出来的女孩，就这么埋葬在了这里。
——因为自己。
“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安排在席玉琛手下，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样？”
云笙哑声问着，可除了风，没有答案。
她在这里站了很久，等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云笙拉开后车门刚要上车，手就被人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席玉琛攥着她冰凉的手腕：“你把自己冻死了，就能换严思淼活过来吗？”
云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倒是眼泪先一步涌出。
两人认识十多年，这是第一次席玉琛看到她落泪，一时也怔住了。
片刻后，是云笙率先抽回了自己的手：“这里没有记者，你不用演。”
席玉琛顿了下，眸色深邃：“笙笙，我是在关心你。”
“别叫我笙笙！”云笙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目光也第一次有了波澜。
“如果让你关心我的代价，是严思淼的死，我宁愿你一直保持婚后这两年的冷漠！”
车厢安静，只有云笙的余音环绕。
席玉琛默了片刻：“你在怪我？”
死者为大。
云笙不想和席玉琛在严思淼的事上纠缠不放，干脆闭嘴不语。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到席家。
眼看车停，席玉琛下了车，云笙却没有动作。
他回头看着半张脸掩在黑暗中的女人：“不下车？”
云笙没理他，直接拉上了车门，对司机吩咐：“去云氏。”
司机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见席玉琛没有阻止的意思，便踩下了油门。
黑夜里，车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
席玉琛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转身进门。
云氏。
云笙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男人，轻声开口：“哥，我想和席玉琛离婚，离开南城。”
第七章
云祁闻言有明显的错愕。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当年云笙有多喜欢席玉琛，又费了多大的口舌才让云夫人松口，如愿嫁给了席玉琛。
现在不过两年，她却要放弃！
“笙笙，你认真的吗？”
云笙点了点头：“小时候教我礼仪的老师说，水滴会石穿，付出真心总会有收获。可他忘了告诉我，爱情不是。”
她苦涩一笑：“哥，我知道我和席玉琛的婚姻代表着什么，可这次我想再任性一回，我……真的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话落，寂静在兄妹两人间蔓延。
久到云笙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就像那早打给她妈的电话一样。
可云祁开口却说：“那就去做吧。”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爸妈虽然注重颜面，但更在意你，哥也一样。”
闻言，云笙轻轻的点了点头。
等她离开云氏，回到席家时，已经过了半夜。
席家别墅的灯还亮着，包括席玉琛的书房。
云笙坐在车里，望着那扇窗透出来的影绰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冷风透过敞开的车窗吹进来，冻得人身心发颤。
云笙也是这时才下了车，走进了别墅。
二楼，书房。
席玉琛对于屋外的动静一清二楚，是以在门被敲响时，也没有半点的惊讶。
两人隔着张书桌对坐，气氛却不像屋内的灯光那般布着暖意。
“席玉琛，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先说出这句话。”云笙声音沙哑，却带着坚决，“我们……离婚吧。”
席玉琛眸色深沉了一瞬：“云夫人不会同意。”
“她会。”云笙将手机里和云母的对话打开，放在了席玉琛面前，“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到现在要离开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席玉琛垂眸，视线落在云夫人那句：“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不后悔。”
沉默了很久，他问：“所以嫁给我这件事，你后悔了？”
云笙没想到席玉琛的关注点在这件事上，她愣了下：“……我累了。”
她说着，拿回手机站起了身：“席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要，离婚协议上我会标注净身出户这一点。等明天律师拟好了协议，我让他先发来给你看。”
“离婚前这段时间，我会搬回云家。”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出了书房。
直到门关，席玉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
唯有掩在桌下的手，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一晚，席家主卧和书房的灯燃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云笙便唤来仆人帮忙收拾东西。
等一切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云笙看着紧锁的大门，握着Cecilia牵引绳的手不断收紧。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优哉游哉的席玉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玉琛没有反应。
直到云笙走到他面前，再一次质问时。
他才站起身，靠近云笙，声音极轻：“笙笙，我从没答应过，要放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