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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千秋跟着吴文走进了主记室,发现此处十分逼仄。
因为是楼中小阁,所以就连屋顶更矮到了极致。
樊千秋身形高大,头顶离天花板只有一拃长了。
这横宽不过四步的小阁被分成了三个部分。
左右两间耳室,各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书佐正伏案书写,识字的人混到这个田地不知是好还是差。
中间稍大的正室里,则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主记,他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了,正在翻阅手中的竹简。
吴文刚才在路上就告诉过樊千秋,此人叫丁去疾,当这东市主记已十年了,是一个不通情面之人。
“小人吴文问使君安。”吴文站在门口小心地请道,看样子对此处很熟悉。
“嗯?富昌社的吴社丞啊,你来东市有什么大买卖吗?”丁去疾竟嘲讽道。
“不是什么大营生,也就是买些常用的物件。”吴文说道。
“陈通,你来给他们二人写券约吧。”丁去疾头也不抬地说道。
“谢使君……”吴文小心答道。
丁去疾挥了挥手,很是不耐烦。
樊千秋看着吴文这卑躬屈膝的样子,觉得有些滑稽。
丁去疾品秩为四百石,比昨日耀武扬威的公孙敬之还要高一截,但在大汉政治机器中也不过是螺丝钉而已。
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实权,竟然能让吴文如此恭敬。
官和匪之间,还真是天壤之别啊。
这丁去疾似乎不喜私社之人,这让樊千秋生出了一些好感。
吴文不知道樊千秋心中所想,他再次拱手行礼,就引着樊千秋坐到了右侧耳室里。
长案对面的老书佐陈通,并未说话,转身翻找片刻后,摆出了一大一小两块竹牍。
他擦去竹牍上的灰尘之后,又在笔上蘸满墨水,才抬头看向二人。
“出贳者何人?”
“清明北乡大昌里公士市籍贾人樊千秋。”樊千秋流利地回答道。
“赊借者何人?”
“清明南乡富昌社。”吴文答道。
“赊贳之物为何?”
“石棺五具,每具赊2000钱,合10000钱。”樊千秋答道。
“石棺售卖市租为两厘,合200钱,可带有?”
“带了。”樊千秋说完掏出两串大钱,放在了长案上,这是淳于赘最后一点私钱了。
书佐拿起那薄薄的劣质半两钱,对着身后的窗户辨认了片刻,才收入了身边的木质贝函中。
“赊借者何时款讫?”
“明日,元光三年八月二十三。”吴文答道。
“拖欠三日不付,当赔1000钱;五日不付,当赔3000钱;十日不付,倍之……”
所谓倍之,就是双份。
这个违约的代价太高了吧,樊千秋有片刻都在想要不要做些手脚,让富昌社违约。
“任何一方篡改文书或不交款货,按《贼律》处置,你二人可都知晓?”老书佐问道。
“我等晓得。”吴文连忙答道,樊千秋也跟着点头。
老书佐问话的时候,手中的笔就没有停过,他不断在较大的竹牍上记录着交易的信息。
他问完这最后一个问题时,手上的笔恰好停下来了,这案牍工作的熟练程度让人瞠目。
确认无误之后,他先在大竹牍下半部分一字不落地誊抄了一遍,而后又在那小竹牍上誊抄了第二遍。
后者就是留在市令档房里的副本了,若是他日有纠纷,这副本可为证据。
“你二人核对一遍,若确认无误,老吏就剖券了。”陈书佐将两块竹牍推到二人面前。
吴文见过多了,所以草草一眼就确认无误了,樊千秋是第一次见,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蚕头燕尾的汉隶排得整整齐齐,墨色清晰可见,一目了然。
樊千秋对大汉帝国基层官吏的业务水平又有了新的认识,古人恐怕比后人更加聪慧啊。
“我也无疑意。”樊千秋将竹牍推了回去。
陈书佐从案下拿出一把小锯,将较大的竹牍按锯齿状锯成了两截,分别交到二人手上。
故意按照锯齿型来锯,想必是用来核对券约的吧。
“小人谢过陈书佐。”吴文答道。
“谢过陈书佐。”樊千秋有些激动,这是他做成的第一笔交易,也学会了如何在大汉完成交易。
樊千秋和吴文站起来,就准备离开了。
临出门时,丁去疾突然将他们喊住了。
“为何富昌社一夜死了那么多人?”丁去疾问道。
“这……”吴文有些卡壳,而后才说道,“都是意外身故。”
“私社死人都说意外,可没有一次是意外的。”丁去疾嘲讽道,“何人死了?”
“周、周社令。”吴文说道。
“嗯?”丁去疾那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缩了一下,而后视线就转到了樊千秋的身上。
“若没有记错,你叫樊千秋?”丁去疾问道。
“正是。”
“一个月都难卖出一具石棺,这次一口气卖出去了五具?真是咄咄怪事。”丁去疾干笑了两声。
樊千秋被丁去疾看得有些发毛,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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