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我就把那套西装从衣柜里拿出来递给了吕浩。
他换上去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
「嗯，正合身！那我就赶快回去了，不妨碍你休息了。」
「嗯嗯，那祝你面试成功！」
吕浩推开门刚迈出脚步，我张口叫住了他：
「那个，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吗？」
回想刚刚那个疯子才离开不到两分钟，吕浩就前来敲门了，两个人极有可能在电梯或者走廊里相遇过。
没想到吕浩立刻摇摇头，他笃定道：
「没有，我从一楼上来到你家，全程都没见到过一个人。」
奇怪了……他走得这么快吗？还是说……他根本就没离开公寓，现在仍藏在某一个楼层内？
见吕浩要走，我赶忙拽住他的胳膊说：
「你稍微等等再走吧，现在公寓里可能藏着个很危险的疯子，等下警察应该就到了，确保没问题后你再离开吧。」
「警察？什么情况？」
面对吕浩的一脸疑惑，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述了一遍。
「我擦，就因为你在评论区骂了他一句，就提着刀过来杀你？这什么精神病啊！」
他骂完后却拍了拍我的肩，轻笑一声：
「不过没关系，我不怕他，明早还有面试，我得赶紧走了，谢谢提醒。」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只好把房门关上。
耳畔却响起了警铃声，红蓝闪烁的警灯顺窗照进房间，我长舒一口气：
「终于没事了。」
可我很快就迎来了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05
第二天，我被窗外人群的叽喳声吵醒。
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拉开窗帘一看，立刻睡意全无。
楼下停着两辆警车，几名警察在不远处的花坛里拉了一圈黄色的警戒带。
草丛里铺着一片长长的黑布，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盖在下面。
警戒带外站满了人，他们围成一圈指着花坛中的那块黑布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有人死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不免有些害怕。
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我拿起一看竟是安警官发来的：
「小兄弟，你等会来警局一趟，有点事要问。」
什么事，要到警局去问？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冒出个可怕的想法，犹豫半天还是把问话发送过去：
「安警官，被杀的那个人……是不是跟我认识？」
「嗯。」
很简短的一个字，却让我犹如五雷轰顶。
吕浩！花坛里那具尸体，是吕浩！！！
我目瞪口呆地凝望着花坛里的那块黑布，心上像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
昨天还好好的人，过了一夜就这么死了？
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我根本不敢相信，狂奔下楼，抬起警戒带就冲了进去。
跑了两步却被一名警察拦住，他按住我厉声呵斥道：
「无关人员禁止接近案发现场！」
「不是……我，他跟我认识……那个死人，是我大学同学。」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求你，让我看一眼到底是不是他，我们昨天才见过。」
警察却摇摇头，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开，低声道：
「我劝你最好别看。」
「什么意思？」
他回头望了一眼花坛中的黑布，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
「因为，那具尸体，不完整。」
我呆住了，浑浑噩噩地走出警戒带外，脑子里重复着警察的话：
「死者被切碎成很多块，分布在小区的各处绿化草丛里，我们找了一上午，却仍然有一只左手没找到。」
心脏狂跳不止，呼吸渐渐困难。
我步履沉重地朝警局走，看着手中的电话。
屏幕上是我的朋友圈，显示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我身穿一身深蓝色西装，昂首挺胸地对着前方的落地镜自拍。
那是我入职公司当天拍的，我当时怎么也想不到：
这张照片，最终会害死吕浩。
他昨晚从我家离开后应该就被盯上了，因为穿着我的西装，就被那个变态误认成是我，所以才会被杀。
虽然大半夜穿着西装出门很奇怪，但那疯子肯定不会细想的，他只想杀人。
所以说，吕浩根本就是替我死的。
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我想起他昨晚期待今早面试时兴奋的神情，感到无比压抑，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喃喃道：
「疯子、畜生。」
我刚关闭掉朋友圈的对外开放，微信就跳出一个新消息。
我的双眼猛地瞪大。
又是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
「嘿嘿，杀错人了，没关系，马上就轮到你。」
06
从警局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我的心情如夜风般阴冷，那个疯子不仅杀了我的同窗好友，还残忍地把他的尸体肢解了。
一想到被如此恐怖的变态盯上，我就赶忙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在警局内我交代了一切所知道的事情，并将此人的全部账号信息都交给了警察报备。
虽然安警官一再表示，他们已经针对紫荆花苑及周边街道进行了警力布控与巡防，但仍缓解不了我的恐惧。
因为，我的内心渐渐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万一……这个疯子，根本不是人呢？
回想一开始，他就能轻松地找到我的住址，还扰乱了微信的软件功能，甚至能在警察的巡控下杀掉一个人，并将人体部位抛尸到小区各处而不被发现……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我越想越害怕，脚步越走越快。
夜晚的小路寂静无人，年久失修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时亮时灭。
黑漆漆的路口、路边的灌木丛、废弃的杂物棚……
每一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藏着那个握着刀的疯子。
平时再正常不过的景物，此刻在我眼里分外恐怖，全部蛰伏着幽幽的杀机。
加紧脚步，迅速穿过两条阴暗的小巷，离公寓只剩一个路口了，终于快到家了。
这时，我注意到一丝不寻常。
就在距离我十米不到的背后，站着一个人，他在路灯外的暗处，像一道黑影。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头戴棒球帽，脸上遮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觉浑身冰凉。
「那是……他吗？」
我尽量装作没注意的样子，用余光盯着他，小跑着穿过马路。
果不其然，他也立刻跟了上来。
我看了一眼公寓的方向，想回家要经过一段没有监控和路灯的小路，也许他就是在等这个机会下手。
于是果断转弯朝另一条大路走去，余光瞥见他也跟了上来。
「真的是他！」
我确定是他后大为恐惧，赶忙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慌，别慌，大马路上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可我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
沿着这条大路一直走会到达一片封闭式的工业厂区，四周都是荒地，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看越走周围的人车越稀少，我的恐惧感逐渐上升。
「糟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我得赶快找个路口拐回去，然后一口气甩掉他。
距离工业区只有最后一个岔路了，这是我逃命唯一的机会。
「就现在！」
走到岔路口我猛地拐弯冲进小路，拔腿猛跑，一口气冲出几百米，根本不敢回头看。
「呼呼呼呼……」
我大口喘着，感觉肺要炸了，仍旧不敢停下来，直连着拐了几条街区，才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夜色浓重的街道下，那个戴着棒球帽的人早就不见了。
「甩掉了吗？」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跑什么？」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立刻松了口气。
是一名民警，应该是正在巡逻。
他似乎有点生气，低着头迅速朝我走来。
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也赶忙朝他奔去。
就在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时，我猛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倏地刹住脚步。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民警把帽檐压得这么低，还微低着头，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而且，这条路上没有警局，甚至都没有一辆警车停靠，他到底是从哪突然冒出来的？
正疑惑时，对方已经伸出了手，他的胳膊僵在半空中，似乎是在等待我握手。
我下意识伸过手，握了上去。
眼睛不经意地一瞟，顿时汗毛炸裂。
为什么……这个人……
两只手都是左手？？？？
我「嗷」地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
看见他的手从袖管里慢慢伸出，越伸越长。
我才注意到刚刚握住的手又冰又硬，如枯木一般，而且肤色异常灰白。
这只怪异的手，最后被伸出了袖口。
我骤然瞪大眼睛，捂住嘴险些吐出来。
这竟然是一只断手！
而这个「民警」，正用自己的手握着断肢，缓缓地对我摇晃着：
「嗨，终于见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无法思考，转身就跑，却兀地感到后脑被重重一击，接着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硬撑着跑出去几步，我不受控制地脚步蹒跚，仰面栽倒在地。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惊恐地瞪大双目，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身边，蹲下来然后缓缓地摘掉了帽子。
竟然是……吕浩？？
我看着眼前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孔，万分不解。
可还没问出「为什么」，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07
痛，剧痛。
火辣辣的痛楚从后脑处源源不断袭来，头晕目眩地泛恶心。
慢慢地，能感知到身体和四肢了。
试图动一动，却寸步难移。
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腥臭味。
我猛地眨眨眼，僵硬地扭过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一根下水管上。
这才看到自己全身赤裸，只穿着一件内裤。
层层缠绕的铁链，厚重而牢固，让我连扭动身体都做不到。
「我还活着……那个人呢，去哪里了？」
我尽可能地转头张望，确认自己目前的情况。
这是一间封闭的浴室，大门紧关，没有窗户。
左侧伫立着洗手池，对面是马桶，右边则有一个抵墙而放的浴缸。
触目惊心的是，那浴缸里盛放的似乎并不是水，而是满满一缸黑红色的液体。
「那是……血吗？」
我差点吐出来，才明白厕所内如此浓烈的腥臭是从哪冒出来的了。
低下头，我看见地上的砖缝之间也沉淀着一层暗红色的污垢。
「这……」
我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是那疯子的屠宰场。
只不过，是用来宰人的……
我的心顿时坠入谷底，原来自己还没死不是因为逃过一劫，是因为他要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慢慢处理。
也许，这里同样也是吕浩的葬身之所，而且按照那疯子的变态程度，他很有可能并不是死后遭到肢解的，而是活着时就被……
不对，吕浩？
头皮一阵抽痛，我恍然间想起自己在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似乎是吕浩的面孔。
怎么会呢，他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
早在前两天警方以及吕浩的家属就已经确定了他的死亡，现在他怎么还会再次出现呢？
想不明白。
也不想了。
眼下也有比这更要紧的事，如果我猜想得没错，自己马上将要被杀死在这了。
我不想死，我想活。
对死亡的恐惧与求生欲极大地刺激着我，我疯狂挣扎，扭动双臂，试图从锁链中挣脱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地嚎叫着，拼了命地挣扎，两只手被铁链磨破了皮也不敢停下。
「咚！」
厕所门被应声推开。
我一哆嗦，扭过头，看见了吕浩那张苍白的脸。
他诡异至极地咧起嘴，就好像笑容钉死在脸上一般，右手缓缓伸出。
露出了那把刀。
08
我还想叫，却叫不出声了。
眼看着他提着刀朝我一步步走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大口喘着粗气，极度惊恐地盯着他。
僵硬的笑容挂在死灰色的面容上，是那么地怪异，简直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那脸，就如一副面具，被缝上去似的，毫无活人气息。
缝上去？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命案现场听到那名警察的话：
「死者被切碎成很多块，分布在小区的各处绿化草丛里，我们找了一上午，却仍然有一只左手没找到。」
瞬间整个人如坠进冰水之中！
原来，尸体被他切掉的，不只有肢体，还有……脸。
这个人杀了吕浩，还顶着死者的脸扮成他！
我浑身颤抖，胡言乱语地叫喊着。
眼前这个杀人犯的疯狂、凶残、变态的程度越来越超乎我的想象，而我居然要死在这样一个家伙的手上。
我根本不敢想象前方有什么等着我！
「啊啊啊啊，我错了，饶了我吧！放了我吧，骂人是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恐惧彻底将我吞噬，我泪流满面地求饶，神经几乎崩溃。
他却没有一丁点反应，沉默地将我的头掰起，将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我喉咙上。
血，渗出皮肤。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牲畜。
「说来也好笑，我居然会因为刷个视频被人杀了。」
冷笑一声，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耳边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破了。
喉咙上的刀立刻顿住，他转过身，疑惑地看向门外。
突然，浴室门被「咚」地撞开，两道黑影极快地冲进来，还没看清就把那人压翻在地，他手里的刀脱手掉落。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张大着嘴巴叫唤着。
待看清后才发现居然是两名警察，他们大声呵斥着，死死地把凶手压在身下，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浴室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我一看便愣住了。
他头戴棒球帽，脸上蒙着口罩，锐利的目光朝我射过来。
「你……你是那个之前跟踪我的人？！」
「行啊，你小子记忆还不错。」
说着男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安警官！」
我欣喜地叫出声来。
原来那天晚上一直跟着我的人，是安警官。
「可是，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却扭过脸去，让另外两个警察帮我解开锁链，淡淡道：
「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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