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时业面露怒色:“你们俱乐部没有提醒你,出门记得漱口吗?”
男人挣扎着起身,面色不善,正要发火,主办方立即上前警告。
按理赛场上出现暴力行为将会被处罚,瞿时业和男人心知肚明。
再者男人理亏,二人不甘不愿,假惺惺哄过主办方后,臭着脸分道扬镳。
瞿时业嘀咕:“什么人啊,嘴巴真欠。”
他刚结束完公司里的事务来体育馆,本想来为自家选手加油助威什么的,结果一来却看见教练先被人欺负了。
接着,他转向方绵绵:“你没事吧?”
转头的时候,瞿时业意外的在方绵绵身后看见了陆延屿。
这人,莫非刚才也看见了场景?
看着瞿时业发愣的样子,方绵绵也回过头,见到是谁后又收了回来。
“幸好没有处罚,不然咱们白干了。”她又问,“事情解决了?”
瞿时业耸耸肩:“嗯,公关部和技术部已经到位了,等会回去你过目。”
方绵绵移到了教练席,说:“你弄好就行。”
“行,”瞿时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道,“他怎么回事?”
不用想就知道他说得是谁,方绵绵抬起头看向大屏幕:“不知道。”
屏幕里游戏角色一个接着一个蹦了出来,还远远没到摘星。
余光中,陆延屿依旧站在那里,眉头是一贯的皱着,眼睛微垂。
方绵绵重新将心思放在屏幕上,关注起各个选手来。
陆延屿低着头,紧握的拳头悻悻松开。
他想起了以前青训生的时候,他们进来得晚,天赋却强,被人嫉妒是常事。
方绵绵身世不好,常被欺负。
陆延屿性子暴,见不得霸凌,一个一个的替方绵绵把吃过的亏全给补了回来。
那帮欺软怕硬的装可怜去告状,陆延屿后来也没少被基地惩罚。
可是现在,就像方绵绵说的,——她真的已经不需要他了。
陆延屿心口就像是被醋从头淋到尾,酸涩难言。
这时,瞿时业蹭了过来:“陆教练。”
陆延屿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不算友好。
他还惦记着瞿时业把方绵绵抱上私家车的那档子事。
瞿时业是个自来熟,他也知道陆延屿不怎么爱社交。
但是上一次两队聚餐,陆延屿吃到一半就没人了,他还没怎么问到些秘密,现下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不得抓紧机会再套点近乎。
瞿时业没话找话聊:“去年More搭档组失利,今年是不是进步了点?”
现在More的最佳搭档的游戏角色,一个给了苏音,一个给了夏有铭。
不过两人配合越来越差,去年竟然打出了二小于一的场面来。
陆延屿只是睨了瞿时业一眼,这么明显的套话,他怎么看不出来。
于是他淡淡应了一声,转而提醒:“摘星打进积分赛不容易,注意一下队内成员的心理状态。”
话外本意是想让瞿时业关注那个心怀不轨的小子,可没想打瞿时业大为赞同。
瞿时业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头,嘴里嘀咕:“我怎么没想到再招个心理医生?”
见他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陆延屿抬腿想走。
脚尖刚离开地面,接着便听见瞿时业自顾自的说:“正好给小意看看病。”
那离地的脚掌倏时又落了回去,陆延屿的手扣在了瞿时业的肩上。
“你说给谁看病?”
肩上的大掌力道惊人,瞿时业是个身骄肉贵的少爷,这么一抓肩胛骨都觉得快碎了。
他“嘶”了一声,颇为震惊:“你做什么?”
顾不得上解释,陆延屿就这么扣着人托到了无人的安全通道里。
场内的喧嚣声转小,他立刻问道:“方绵绵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瞿时业不是冒失的小子,他默了默,才说:“陆教练,这是我们队的事情。”
“要不下午我邀请你来俱乐部做助教?你也好亲自问小意。”
听到这里,陆延屿已经明了瞿时业打得什么算盘。
以助教的方式进俱乐部亲口问话,就不算信息泄露了。
按理说,战队教练私自去别的战队是违规的行为,如果被俱乐部知道了,处罚可大可小。
陆延屿眼睛微阖,遮下眼底翻涌的思绪。
就算方绵绵不想跟自己再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应了下来:“好,我下午来。”
瞿时业乐不可支,心里炸开了烟花:“好的,那我跟小意……”
“你不知道在外是要叫教练的吗?”陆延屿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一口一个小意,怪不得会被别人看轻。”
瞿时业被大神光环迷了眼,立即改口:“谢谢陆教练提醒,我记住了。”
流程正常进行,开幕式原就只是介绍一下赛季规则还有战队。
最大的看点就是表演赛,各个选手被打乱再组队,在赛场上打得花里胡哨,眼花缭乱。
最后,是抽签环节,由队长上台抽取积分赛第一场的对手。
More抽到的是和昨天打过的XT战队,而摘星抽到的是楼兰战队。
抽签完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回到俱乐部,方绵绵正要扎进工作室去研究楼兰的比赛特点。
可她刚动两步,瞿时业就拉住了把手:“等会,今天我请了个外援来指导我们。”
话落,一辆出租车刚好停在了马路边。
陆延屿下车走近,在她面前站定,说:“我是瞿总请来的助教。”
“不需要。”方绵绵仰头看着瞿时业,“我自己就可以。”
还不等瞿时业开口哄她,站在一旁的贺冉率先开口:“我觉得不需要。”
他看着陆延屿,眼神锐利:“这位教练连自家队员都指导不好,凭什么来教我们?”
More这两年选手水平下降厉害,是今年被嘲得最狠的职业战队之一。
陆延屿不怒反笑,定定的看着贺冉:“那咱们比一把?”
第二十六章
More近年来下滑的原因,陆延屿心知肚明。
两年前自他退役之后,俱乐部也换了老板。
新老板比起选手的操作,更在乎的是选手的商业价值。陆延屿多次说明选手更需要训练,但都被老板搪塞着敷衍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陆延屿对More还是有感情的。
他只能不断的督促队员练习,充分了解其他战队,钻研打法。试图力挽狂澜,可是效果甚微。
那边,方绵绵来不及拒绝,就听见贺冉欣然同意:“好。”
训练室,两排电脑都亮着屏幕。
可所有人都聚集在两台电脑之后,神色各异,有凝重,有兴奋,有好奇。
陆延屿已经退役两年,手指的操作能力和头脑的反应能力都不及巅峰时刻。
而贺冉正值电竞的黄金年龄,这番比赛,胜负难料。
“你觉得谁会赢?”瞿时业看着屏幕。
屏幕里地图已经缓缓展开,两个角色出生在了登陆点。
陆延屿操纵的是他招牌英雄,一个近战法师,而贺冉则是一个刺客。
星辰是第三人视角,游戏内场景逼真,就连身体蹭过灌木的窸窣声也能听得清楚。
方绵绵看着屏幕,不答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瞿时业只说了一半真话:“他说想要见见你,所以答应来做免费陪练。”
心知瞿时业没说真话,方绵绵没有再问。
那晚之后,她对陆延屿的执念也随着话语消失在空气里。
原来放下的感觉,其实是没有感觉。
20分钟后,近战法师剩着一丝血皮,站在了战场上。
能够在名字后冠“神”的,都不是什么漂亮的场面话。
电竞圈不讲究那些客套,打得好就夸,打得差就喷,一视同仁。
陆延屿之所以是圈子里的神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操作,更因为他对每个游戏角色的了如指掌。
少年“腾”的站了起来:“你会不会玩法师啊?打得这么猥琐,丢不丢脸?”
陆延屿摘下耳机,微微仰头:“有规定法师不能打猥琐流吗?比赛中,只要不违反联盟规则,那么一切都是可利用的。”
贺冉脸都是红的,他研究过陆延屿,可是刚刚他的研究毫无用处。
“输了就不要找借口。”方绵绵轻喝。
她环视了一圈,道:“所有人,今天把楼兰战队的所有对战都看一遍。”
说完,便离开了训练室,陆延屿见状立即跟上。
方绵绵刚沿着滑道上了台阶,陆延屿便几步并作一步跨上,拦在了跟前。
他熟练蹲下,迎着方绵绵漠然的眼神,斟酌着问道:“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
“借你吉言。”方绵绵答,“本来就不太好。”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双腿上,陆延屿登时如芒在背。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低声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方绵绵脑袋里快速闪过,陆延屿曾经许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画面。
心脏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泛着细微的疼,不深却清晰,像喉头的刺。
她不欲再回想更多的伤痛往事,冷道:“不看见你,我就挺好的。”
这话刺人,犹如利剑。
陆延屿被刺得面无血色,猛地起身。
这时大脑供血不及,缺氧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身体猝不及防的,竟直直滚下了楼梯。
第二十七章
楼梯不高,只有四五个台阶。
可是毫无防备,毫无抵挡的这么摔下去,也让脑袋磕出了伤。
方绵绵心狠狠一颤,她迅速从旁的滑道移到陆延屿身边。
还未靠近就被狠狠推到一边,苏音的声音响起:“让开!还嫌你不够碍事吗?!”
轮椅被这么一掼,直直撞上墙壁才算停。
巨大的冲击险些让方绵绵从轮椅上摔下,双手死死抓住把手才算稳住。
这声巨响也惊动了训练室的众人,下一秒,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瞿时业站了出来:“怎么回事?”
关键时候,瞿时业严肃的表情还是十分的唬人。
那边陆延屿已经回过了神,在苏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可见到扶着的人是苏音时,又下意识的挣开了胳膊,隔开了距离。
“没事,我自己摔了。”陆延屿声音有些哑,他看着瞿时业脸色不好,“怎么了?”
刚刚短暂的晕眩,让陆延屿与外界断了联系,他并不知道方绵绵被苏音推开的事情。
“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方绵绵陡然开口,“其他人回去继续观战。”
瞿时业看了看陆延屿,又看了看方绵绵。
半晌没看出了什么个理所然,皱着眉把孩子们赶回了训练室,接着带着陆延屿带去了医务室。
贺冉没动,他的目光落在了方绵绵的后颈上,那里有一块淡淡的青紫。
这时,四下已经没了人。
穿堂风撩过方绵绵的短发,又现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这两道印子与轮椅上护颈吻合,这要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撞成这种程度?
他几步并一步拦在了方绵绵面前:“走,去医院。”
方绵绵无法拒绝,她确实疼得紧,那个撞击的惯力大到感觉脖子都要甩断了。
方才强忍着剧痛开口,现在脑袋都开始发晕了。
那边医务室,陆延屿简单的进行了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