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慕珍和我同时收到 S 大的录取通知书的一星期之后,我收到了徐父出车祸的通知。
徐母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被吓昏了过去,徐慕珍神色惶遽,哭泣着同我扶起徐母。片刻之后,徐母悠悠转醒,着急忙慌地就要去医院看徐父。
于是三人一同乘坐徐家车匆匆赶到了医院。
抢救室外,徐慕寒先我们一步得到消息,在我们之前赶到。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眉头紧锁,浑身都笼罩着伤痛。
徐慕珍急慌慌地唤他:「哥哥!爸爸怎么样了?」
徐慕寒闻声抬起头,死寂的眼神在看清徐慕珍之后,终于有了情绪。
他嗓音沙哑,疲惫地说:「珍珍,你们来了啊。」
「你爸爸他怎么样了,慕寒,你告诉我啊!」
「妈妈,你先冷静一下。」
我稳住徐母。
徐慕珍忧心忡忡地往徐慕寒身旁靠近,徐慕寒沉默良久,才慢慢开口。
「情况不是太好,医生说,就算能救回来的话,也会有瘫痪的可能。」
「瘫痪!!!」
徐母身体一软,再次瘫倒在我身上。我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徐母流着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哭喊道:「如果你爸爸瘫痪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搂住她,低声安慰。
「妈妈,不会的。爸爸吉人自有天相,会好好活下来的。」
他会好好活着的,并且亲眼见证他所珍视的一切毁灭在他最爱的孩子手上。
一个多小时后,昏迷不醒的徐父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转入重症监护室。
徐母隔着玻璃,泪眼婆娑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各种仪器半死不活的徐父。
医生说,徐父伤到了脊柱,导致神经受损。
即使醒过来,也大概率是瘫痪了。
徐父一出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落到了徐慕寒头上。
在徐慕寒的努力下以及裴寂的暗中相助下,徐慕寒成功找到了江康买凶杀人的证据,将江康送进了监狱。
而他手上的股份,也按照约定,三分之一的股份转到了裴寂的手上。
五天后,徐父醒了过来,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只是仍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句断断续续的,多少能听懂一些意思。
徐母看见醒了的徐父,眼泪就没有停过。
之后几天,徐慕珍也日日来病房探望。徐慕寒忙得飞起,只是偶尔来一次。
徐母逼婚的那天,我和徐慕寒都在场。徐母流着泪,神色哀戚。
她哭着拉着徐慕珍的双手。
「珍珍,慕寒和安安的事情你爸爸都不担心,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婚事。记得你小时候,你爸爸他做梦都想看见你穿婚纱幸福的样子。他现在这个样子,万一哪天突然不在了,那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的!」
「珍珍,我也同你宋伯母说好了。她十分希望你成为她的儿媳,婚礼的日子都已经选好了。如果能看见你结婚,你爸爸他就算是哪天突然不在了,他死也算瞑目了」
「我不想让你爸爸他带着遗憾离开。」
徐慕珍红着眼睛,在徐母期许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徐母顿时如释重负,拉着徐慕珍忍不住又哭泣了起来。
我余光瞥见徐慕寒几度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当徐慕珍点头后,他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眼底是万念俱灰的绝望。
自从徐慕珍答应结婚之后,徐母开始操持起徐慕珍来。徐慕珍以及徐慕寒忙得慌,医院只有我常来了。
安排的护工将熬好的清粥递给我,我面无表情地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徐父。徐父嘴唇颤抖着,时不时会有汤汁从他的嘴巴里漏出来。我拿起一旁的半湿的毛巾,给他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话虽不能说了,但眼睛仍可以传出来情感。徐父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一边喂着他一边低语道。
「爸爸,我记得上次,你告诉我,人各有命,要认命。」
「那么现在,这是不是也是你的命呢?」
我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徐父愣了一下,转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勃然大怒,眼底渐渐涌上愤怒与震惊。
徐父瞪着我,目眦尽裂。
「爸爸,这就是命啊,你要认命!」
徐父气坏了,拼命地想动一动他的身体爬起来。可他挣扎了许久,却是丝毫未动,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更令他惊恐的是,他说不出话了。
护工垂眼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尾,对徐父挣扎的声音置若罔闻。
我笑着笑着,抬手一摸才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
再没有兴趣陪在徐父身边,我起身出了医院,乘车回到了别墅里。
徐母还没有回来,大概还在操心徐慕珍的婚事。
客厅的墙上,挂着徐家一家人的全家福。
我沉默地看了一会摆在客厅的全家福,照片上的五个人都笑容灿烂。
这曾经是原主最渴望的亲情,在养父母那里的日子是原主的童年阴影,而这阴影贯穿了原主的整个童年、少年。
哪怕直到现在,我已经取代了她的灵魂。在午夜偶尔梦回那段心酸的日子时,身体都会忍不住地颤栗。
那是光想到要踏足,就会让她惧怕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回了真正的家,却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另一个噩梦。
也正是她的亲生父母告诉她,她这一生,都不配拥有父母真心的疼爱。
毁了她人生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至亲至爱。
我不再看那照片,径直回了我的房间。
在我进去房间半个小时之后,我听见楼下传来徐慕寒压抑的怒声:「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明明我们已经……」
继而是徐慕珍哽咽的哭声,她哭着断断续续地说。
「可是这是爸爸最想看到的,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啊!哥哥!」
楼下的声音时小时大,我却清楚地听到徐慕寒说的那句。
「与宋清角订婚的本该是徐念安,珍珍,你要是不想我们可以不嫁的!」
我闭上眼睛,楼下两人的吵闹声若有若无,很久都没有消停。
他们大概没想到今天我会回来得那么早。
不嫁,说得多么轻松。这婚徐慕珍可是比哥哥你想象中的要愿意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