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初眼神黯淡,她刚刚完成任务归来,以为等着自己的是主上的夸赞,却不想竟是生死一线。
七岁师门被灭后,她被周承郢所救带回王府,培养成暗卫。
这十三年,宋时初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也成为了周承郢最信任,最锋利的一把刀。
也是这十三年里,她对他芳心暗许,情根深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周承郢竟要杀她!
宋时初往前一步,再一次高喊:“主上,宋时初求见。”
静默间,书房门打开,周承郢走出来。
“主上,你……”
“宋时初,你可想嫁给我?”
宋时初本要质问的话被打断,许是绝望与惊喜都来的太多突然,她脱口而出:“我愿意!”
下一秒,却听周承郢说:“那便自断双手。”
宋时初不敢相信:“什么?”
“丞相嫡女沈宋时初双手俱残,不该会武。你若想嫁我,便要成为她。”
“我若想嫁您,便要成为她?”宋时初重复着这句话,喜悦褪去,只剩自嘲。
她涩然拒绝:“我是您的暗卫,我不想……做沈宋时初。”
周承郢脸色沉了下来,他失了耐心,沉声下令,“寒熠,你去。”
“是。”
一直守在书房外的寒熠提着剑,一步步朝宋时初走去。
宋时初与他一起长大,一起习武,曾经生死交互的人,如今拔剑相向。
宋时初不敢相信:“你……也要杀我?”
寒熠面无表情:“主上之命,不敢不从。”
见状,宋时初也握紧手里的凤鸣刀对准了寒熠——
“主上,我是宋时初,我不想做其他人!您……”别逼我!
宋时初话音为完,周承郢寒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寒熠,还不动手!”
听到这句话,宋时初也快速的拔出了刀,只是还是比寒熠晚了一步……
“唰!”
一道锋利的寒刃闷声割穿宋时初手腕的血肉,迸溅出两道刺红血线!
血涓涓流出,在地毯上晕出一条鲜艳红河。
“你……”
宋时初难以置信,手中的凤鸣刀瞬间落地。
寒熠愧疚。
可主上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
宋时初红着眼,忍着剧痛望着那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脸上带着倔强!
周承郢被这眼神望得烦躁,不悦道:“朕的决定,容不得你拒绝!”
高台上的男人居高临下,宛如神祗睥睨蝼蚁。
再次醒来,宋时初发现自己是在柴房。
手腕上的伤并没有被包扎,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痛,很痛,但手腕再怎么疼痛也远不及心口的涩痛!
她费力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刚将手腕上的伤包扎好,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寒熠的问话:“主上,当真不给宋时初上药吗?她的伤很重,怕是熬不住了。”
周承郢也在!
宋时初呼吸微滞,下意识的攥紧了手。
下一秒,却听周承郢说:“一把刀,若认不清自己身份,死不足惜。”
一句话,震耳欲聋!
“吱呀——”
柴房门被推开,寒熠走进来,见到清醒的宋时初后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看向周承郢。
男人眉眼冷淡:“做好选择了吗?”
做宋时初,死路一条!
做沈宋时初,便能嫁给他!
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可回想刚刚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宋时初却想赌一把:“我选做宋时初。”
周承郢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女人。
四目相对,即便生死一线,宋时初也毫不退让。
周承郢冷冷呵斥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朕成全你。”
话落,几个下人冲进来,扯着宋时初的胳膊,将人拖出了王府。
宋时初一身单薄衣衫被扔在离街最远的巷子里。
冰天雪地之中,被废的双手已经冻得麻木,感觉不到疼。
冷意钻透了四肢,渐渐的,她浑身又热了起来。
恍惚间,宋时初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场春夜,一身月白华衫的周承郢将一息尚存的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我救了你,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
至今,十三年……
不知何时,大雪又慢慢飘扬起来。
身体越来越无力,宋时初放弃了挣扎,她望着漆黑天幕,慢慢闭上了眼。
“主上,若可以,我好想做一次宋时初,而不只是你的刀……”
宋时初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活着。
入目所及更是一片陌生。
她慢慢坐起身,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哼。
这时,门被推开,
寒熠走了进来。
宋时初一怔:“怎么是你?”
寒熠将手里的药递给宋时初:“是主上命我救的你。”
宋时初瞳孔一颤,原本死寂的心突然又跳动了下。
命人杀了她之后又命人救她?
她不明白,她要去找男人问个清楚!
“主上在哪,我要见他。”
见宋时初眼神如此坚定,寒熠以为她还是看不清目前的状况。
寒熠眼神复杂,不忍地劝道:“宋时初,听我一句劝,别再忤逆主上,下次你不一定会如此幸运了!”
宋时初不以为然。
寒熠叹了一口气,告知她:“主上在长春宫,你若要见,便去吧。”
一路上,张灯结彩,红绸遍布。
这俨然就是一副办喜事的景象,可自己不是拒绝做沈宋时初了,那主上要娶的又是谁?
宋时初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越靠近长春宫,越红,宋时初心里那个不安的念头也愈加深重。
直至殿门前,她刚想抬手去推。
却听半掩的门缝里传来男女纠缠的靡音。
下一秒,就听那道女声娇唤了声:“霆哥哥……”
宋时初眼睛下意识闭紧,殿内,周承郢在和一女子……
冷风吹来,宋时初瑟缩了下。
她紧盯着半掩的殿门,片刻后,抬手推开,迈步走进……
越靠近,宋时初越能透过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瞧见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终于,还差最后一道帘幔。
宋时初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声音艰涩:“主上……”
“啊!”
随着她声音响起的,还有帘幔后女子的惊呼。
“别怕,我在。”周承郢安抚的语气那么温柔。
转瞬,他抄起一样东西朝宋时初砸了过来——
“砰!”
木雕砸在额头上,也带落了隔档在三人中间的最后一层帘幔。
周承郢眼神冷凝,他沉声呵斥:“谁准你进来的,退下!”
温热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宋时初第一次没有从命,直直站着与周承郢对视。
视线交融间,好像有什么情感在碰撞。
直到那女子开口:“霆哥哥,她是谁啊,宋时初好怕!”
宋时初浑身血液霎时逆流——
那女子也叫……宋时初!
她震惊地看着男人,终是没能忍住发问:“她是宋时初,那我是谁?”
面对宋时初的质问,周承郢脸色阴沉。
“放肆,滚出去!”
怎么走出的长春宫,宋时初不记得!
她只记得,那一刻她才跳动的心,又沉寂了下去,简直是一场笑话!
殿门外。
“那个宋时初……是何人?”宋时初对着寒熠苦涩发问。
寒熠淡声告知:“她叫温洛缈,十四年前,主上将她带回别院,赐名‘宋时初’。”
十四年前。
而自己,是十三年前来的。
宋时初呼吸发窒:“那主上又为何让我也叫这个名字?”
闻言,寒熠眼里涌上股怜悯,但最后他只回:“你到王府时,温小姐已经被陛下养在别院一年。”
“你在外完成任务命悬一线,温小姐被陛下护在身边,无微不至。”
“孰轻孰重,早就分明,你争不过。”
冰冷的雪花落在肩头,宋时初苦涩地笑了笑。
她从没想过争,这些年的努力,不过是为了能留在周承郢身边报恩,仅此而已。
三个时辰后。
温洛缈春风得意地从殿内走出来。
眼见着宋时初要进去,她嘲讽道:“一把废了的刀,还纠缠不放,只会让人厌烦。”
宋时初脚步一顿,回怼道:“你刚在里面卖弄的模样,更让人生厌!”
温洛缈被气得一张小脸变得通红:“你不过是我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