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味味    更新时间: 2025-11-03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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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还是住进了那个带阳台的主卧。

不是沈怜君妥协了,而是我用行动逼得她不得不默认。

那天,我说完“要么住这里,要么搬出去”之后,就直接拎着我仅有的、从火场抢救出来的一个小包(里面是身份证、一些零钱和那台游戏机),走进了主卧,反锁了门。

任凭沈怜君在外面如何拍门、斥责、甚至带着哭腔诉说她的不易和我的“不孝”,我都没有回应。

我坐在洒满阳光的床上,听着门外那场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闹剧。

顾焱在嚷嚷着凭什么我不能住大房间。 沈怜君在安抚他,声音疲惫又焦躁。 苏晚星细声细气地哭着,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真吵。

和我记忆里,上一世我被迫让出房间,缩在阴暗小屋里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形成了诡异又讽刺的对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大概是累了,或者发现我的沉默壁垒无法攻克,他们选择了暂时退让。

我赢了这微不足道的一局,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接下来的日子,这个临时租住的房子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紧绷的气氛。

沈怜君明显在和我冷战。她不再主动跟我说话,做饭只做他们三人的份(我无所谓,自己叫外卖,或者煮泡面),洗衣服也会“不小心”漏掉我的。

她把所有的精力,甚至是一种变本加厉的热情,都投入到了照顾苏晚星上。

每天,我都能听到她在客厅里,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嗓音对苏晚星说话。 “晚星,来,阿姨给你换药了,疼就抓着阿姨的手。” “晚星真勇敢,今天脸上的纱布可以拆掉一层了。” “晚星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红烧排骨好不好?你看你,都瘦了。”

她给苏晚星买新衣服,买漂亮的发卡(虽然苏晚星半边脸还贴着纱布,用不上),耐心地辅导她功课,晚上陪她睡觉,给她读故事书,驱散火灾带来的“噩梦”。

而对我,她视而不见。

偶尔眼神对上,那里面也是冰冷的失望和指责,仿佛我才是那个破坏了家庭和谐、冷酷无情的罪魁祸首。

我爸顾伟国依旧是老样子,早出晚归,对这个家里诡异的氛围选择眼不见为净。偶尔在家,看到我,会叹口气,说一句:“烬烬,你就不能让你妈省点心?”或者,“你妈也不容易,你体谅一下。”

体谅? 我体谅得还不够多吗? 上一世,我体谅到把自己的人生都体谅没了!

顾焱则彻底倒向了苏晚星那边。他像个忠诚的小卫士,时刻围着苏晚星转,把我这个亲哥哥当成空气,甚至仇敌。他会故意在我面前,把好吃的零食递给苏晚星,大声说:“晚星姐,给你吃!不给某些小气鬼!”

苏晚星呢?

她似乎很快适应了这个“受害者”兼“新宠”的角色。脸上的纱布成了她的勋章,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怜悯和优越感。她乖巧地接受着沈怜君无微不至的照顾,轻声细语地叫着“沈阿姨”,把顾焱哄得团团转。

这个家,他们四个,仿佛形成了一个新的、稳固的单元。而我,是那个多余出来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拙劣话剧。

他们的孤立,他们的冷暴力,非但没有让我感到痛苦,反而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离开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我开始利用这段时间,疯狂地查阅资料,规划未来。我知道,经济独立是摆脱这一切的根本。我凭借着前世零星的记忆和这一世的信息搜集,尝试着在网上寻找机会,做一些小的***,哪怕收入微薄,也在一点点积攒我的“逃跑基金”。

期间,苏晚星的父母从外地赶回来了。

他们来租住的房子接苏晚星,对着沈怜君千恩万谢,感谢她“救了”他们的女儿,尽管他们的女儿脸上留下了可能伴随一生的疤痕。

沈怜君在这种感谢中,似乎找回了一些“崇高”的自我价值感,她握着苏晚星母亲的手,泪眼婆娑:“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晚星就像我亲女儿一样,我没保护好她,让她伤了脸,我心里……我这心里比谁都难受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苏晚星脸上的伤,是她心头无法愈合的创口。

苏晚星的父母自然是百般安慰,说这已经是万幸,感谢她不顾危险冲进火场。

我看着这场面,只觉得讽刺至极。

他们是否知道,他们感谢的这位“恩人”,在火场里,是如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们的女儿,而放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苏晚星最终还是被她父母接走了。毕竟,他们才是她的法定监护人。

她走的那天,沈怜君哭得像个泪人,依依不舍地抱着苏晚星,反复叮嘱她要按时涂药,要常回来看看。

顾焱也红着眼圈,把自己珍藏的玩具塞给苏晚星。

房子里瞬间空荡了不少,也安静了不少。

我以为,苏晚星走了,这个家扭曲的重心会有所调整,沈怜君的注意力或许会重新回到这个家,哪怕只是表面。

但我错了。

苏晚星的离开,仿佛抽走了沈怜君的精神支柱。她变得更加消沉,易怒,看向我的眼神,那份埋怨不再掩饰,几乎化为了实质的恨意。

她开始频繁地提起那场火灾,提起苏晚星。 “晚星多乖的孩子,也不知道脸上的疤能不能淡一点……” “那天晚上,我要是能再快一点,也许晚星就不会……” “有些人,倒是跑得快,一点事没有,心可真硬啊……”

这些指桑骂槐的话,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通常选择无视,或者在她说得太过分时,冷冷地回一句:“是啊,我跑得快,不然现在坐在轮椅上被嫌弃的人就是我了。”

这句话总能成功地点燃她的怒火。

“顾烬!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吗?!”她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当时能怎么办?!两个孩子在里面!晚星离门近,哭得那么惨!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吗?!”

看,她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我没怪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可怕,“我尊重你的选择。

所以,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我自己跑出来的选择。”

她像是被我的话噎住了,张着嘴,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她更加暴躁。

家庭的低气压持续蔓延。

直到某一天晚上,我因为查找资料睡得晚,去厨房倒水,路过他们卧室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吵声。

是沈怜君和我爸顾伟国。

“……他现在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自私自利!

冷血!就因为没先救他,他就恨上我了!”是沈怜君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也少说两句!孩子不是没事吗?火灾那天,你……”

我爸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

“我怎么了?!顾伟国你什么意思?!当时那种情况,换你你怎么办?!

晚星才七岁!烬烬他都十二了!他难道不能自己跑吗?!可他呢?!

他居然自己从窗户跑了!他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他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掉下去……”

沈怜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好了好了,别吵了,邻居都听见了……”

我爸的声音带着息事宁人的无奈。

我站在门外,端着水杯,指尖冰凉。

原来,在她心里,十二岁的我,在生死关头,就应该具备“自己跑”的能力,并且还应该“想着她怎么办”。

而她没有先救我这件事,在她看来,是合情合理,甚至是我应该理解和体谅的。

我因为我“自己跑了”并且“没事”,反而成了她指责我“自私冷血”的理由。

多么完美的逻辑闭环。

我无声地笑了笑,喝了一口水,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浇灭了心底最后一丝可能残存的、对她讲道理的幻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 母不慈,子何必孝?

我转身,平静地走回我的房间。

外面的火早已熄灭,但这个家内部的灼烧,才刚刚开始。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冷却剂,或者说,离开的通行证。

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干脆由我来制造这个时机。

小说《大火之后,母亲问我为何不救她》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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