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人不少,贺辰逸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我,并排站在台阶上,有种岁月静好的满足。
许久,我说:「贺辰逸,我不想死在医院里,带我去草原上好吗?」
他知道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说过很多次,旅游攻略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如今我瘦得只剩骨头,时日无多,我想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去我想去的地方。
贺辰逸似乎在忍耐什么,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等病好了,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先做化疗,好不好?」
我失望地垂下眼帘。
好好的天气,又闹得不欢而散。
-
第二天,我正昏睡,隔壁传来小寒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我扶着墙壁挪到隔壁,冒了一身虚汗。
病房里,小寒妈妈披头散发地瘫在地上,呼天抢地:「宝贝啊,你不能扔下妈妈啊……」
只看了一眼,我全身的血都凝固了。
床上的小寒脸透着青色,眼睛闭得紧紧的,像个纸扎的小人,头软软地垂下来。
她还那么小。
「遥遥,别看。」
一只手从背后蒙住了我的眼睛,带着我往房外走。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像个牵线木偶,任贺辰逸带着回了病房。
那个拼图还散在桌上,空缺了一半。
永远也填不满了。
贺辰逸从背后搂住了我。
我突然神经质地笑了,回头看他:「没关系,过几天我和小寒会再见面,到时候再一块完成拼图也不迟。」
「遥遥。」
贺辰逸急急喊了一声,他的泪落在我脖颈上。
奇怪,我都没哭,他哭什么。
「我们一起去草原,明天就走。」贺辰逸突然说道。
耳边仍回响着小寒妈妈的哭声,我听见自己说:「好。」
其实贺辰逸不陪我,我也是打算自己去的。
小寒走的前一天,我已经定好了去海拉尔的机票。
只是我不太确定仅凭我自己,是否能活着下飞机……
抵达海拉尔,我累得几乎说不了话。
贺辰逸显得很焦灼:「我定了酒店,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再去草原好不好。」
我头晕到睁不开眼,还是摇头:「不好。」
贺辰逸叹了口气,只得依我。
我和贺辰逸住进当地一个牧民家,主人家看了一眼我俩,用生硬的普通话问贺辰逸:「你们之前是不是来过?看着眼熟。」
贺辰逸摇头。
我喝了半碗羊奶,又昏睡了半天。
等我再醒来,天已经全黑了。
主人家点燃了篝火,他叫了许多朋友来烤全羊。